第26章 煎熬
“嘶。”
晏昭昭挪了挪腿,果然覺得小腿上已經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女帝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喊人宣太醫來,又將晏昭昭抬到後堂去。
女帝的神色幾乎算的上是十分難看,正好南明和這會兒拿了東西回來謝恩,撞見長陽殿裏的幾聲驚呼。
他已經聽到了晏昭昭之前所說,此時見女帝臉色極差,目光之中便微微一沉,片刻之後他已經捏著袖中一物走到女帝麵前,雙手將其呈上。
女帝將覆蓋在其上的手帕子拿開,便看到下麵一塊兒水頭極佳的玉佩。
正是那塊在冷宮附近拾到的玉佩。
她臉上的神色變幻莫名,最終化成一團黑沉沉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了。
女帝拿過了那塊玉佩,便喊南明和去後堂候著昭昭,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了。
太醫很快過來為晏昭昭看了傷口,開了些燙傷的藥膏等物,雙福便匆匆忙忙地將她和南明和送了回去,連還在禦花園之中說話的晏芳華都被尋了回來,一同打包被送了晏府。
而那時跪在地上的是一個穿著十分清減卻絲毫不掩容顏絕色的少年。
他眉目風情絕豔,眼角一滴鮮紅的淚痣,比尋常美人還要妖豔幾分,即使是筆挺地跪著,身上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風華。
他看著被小太監喊走的晏芳華,目光之中漏出些許若有所思起來。
不遠處的長陽殿之中傳來喧嘩的聲音,於是他轉過頭問身後看守她的小宮女兒:“姐姐,你可知母皇那邊發生什麽了?”
少年笑得溫和,一雙眼之中有些好奇,仿佛初生的第一縷陽光,甚是耀眼。
那丫頭錯開臉去,臉上不掩羞赧。
“殿下,是晏家五姑娘在呢,興許出了什麽事兒。”
“晏府五姑娘?”
這五個字在他的舌尖滾了一滾,仿佛帶著能夠蠱惑人心的力量。
“正是,方才那位姑娘正是這位五姑娘的嫡姐,五......”
“少說兩句!陛下的意思你不明白,便給我滾到浣衣局去!”
一個麵目嚴肅的嬤嬤走了過來,將那小宮女斥責了兩句,嚴厲的目光落在跪著的少年身上,夾雜著明晃晃的不屑。
“什麽東西也好意思稱殿下了,陛下能不能記起來還不一定呢。”
少年仿佛沒有察覺到這不屑一般,隻是靜靜地垂下了眼眸,不再言語了。
晏昭昭被送回去的時候,心頭還一直轉著。
因她身上有傷,不便和旁人同行,便一個人坐了宮轎,晏芳華難得老實地坐了宮裏備好的轎子,南明和倒陪在晏昭昭身邊。
公主聽聞晏昭昭在宮裏頭受了傷,帶了晏珩在門口候著,目光問詢似地往碧璽投去。
碧璽低下了頭,倒是南明和先扶著晏昭昭進了屋子,晏珩圍著女兒團轉轉,已經跟著進去了。
公主也帶著碧璽進院子,錯後了好幾步,便問道:“這是如何了?”
碧璽將晏昭昭在長陽殿被女帝的茶水不小心燙傷的事情相告,隻是碧璽站得遠,並未隨侍,沒有聽清當時晏昭昭到底與女帝說了什麽,隻看到最後南明和遞給了女帝一塊兒玉佩。
聽到玉佩二字,公主仿佛已經猜到了幾分。
晏昭昭被送回了碧雪館,晏珩要守著她,南明和卻被叫去了碧霄館。
晏昭昭要和晏珩說悄悄話,故意將院子裏的丫頭都屏退了,連小翠都隻能在外間守著。
她湊到晏珩耳邊,問道:“爹爹,你認得宋福金麽?”
晏珩皺了皺眉頭,臉上浮起了顯而易見的不悅:“你從哪裏聽得這個名字的?”
“今日姨母就是因此人生了氣的。”
晏昭昭躺在軟榻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晏珩的神情,果然發現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傷口,反倒是右手上有些淤青,看樣子像是出拳打了人,用力極重,將自己的手都碰傷了。
看來爹爹果然是在宮裏打了人了。
禦書房?
也不知打的是誰......
“......她是我一位故人的朋友。”
晏珩歎了口氣。
他大約是想起了什麽,忽然站起身來:“我兒好好歇著,我要去尋你娘親一趟。”
晏昭昭便愈發覺得這件事情詭譎。
這宋福金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女帝和爹爹聽到都變了色,後來還把這樣一個人塞到晏府來了?
晏珩脾氣溫和,又怎麽會忽然朝人動手?
隻是這些問題她都不能問出口,晏昭昭隻能目送著晏珩的身影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晏珩到的時候,南明和正從裏頭出來。
他朝晏珩行了禮,晏珩隨意點了點頭,風風火火地進了碧霄館,尋公主去了。
南明和也鮮少見晏珩這般著急的樣子,垂下的眼中有些幽光滑過。
方才公主問了他宮裏的事情,他便坦然相告。
公主隻說了兩個字,孽緣。
孽緣?
南明和搖了搖頭,什麽緣分也與他無關,他並不喜歡多管閑事。
尤其是宮裏頭的閑事。
他抬步往昭昭的碧雪館去,迎麵看到自己的書童嵐樂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
嵐樂扶住了南明和的手,趁諸人都不注意的時候,低聲說道:“少主,老爺......”
南明和嗤笑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
晏昭昭躺在架子床上不能動,她腿上的傷口敷了藥不覺得疼痛,心裏卻如同過油鍋一般煎熬。
那宋福金究竟是個什麽人?
她已經在腦海之中過了千般想法,隻覺得愈發焦灼起來。
她生怕自己家裏再走了上輩子的老路,更害怕娘親與爹爹再離自己而去。
外頭有腳步聲,隨後南明和身上特有的竹葉淡香便一下子陷進了滿屋子的鵝梨帳中香裏。
“二哥哥,”晏昭昭有些蔫蔫的,“你怎麽來了。”
南明和為她掖了掖被子,垂眸看到她滿臉的懨懨之色,不禁歎了口氣。
若是可以,他當真想要張口說話。
她滿腔愁思,卻無處可以排解。
“二哥哥,我害怕。”
晏昭昭越想越恐懼,她害怕極了重蹈覆轍,上輩子的痛苦已經成為了她心裏的心病,如今冒出來一個與上輩子痛苦息息相關的人物,她滿心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