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福金
雖說晏昭昭帶了晏芳華進宮,卻遲遲沒有讓她過來尋自己。
她願意帶她進宮不過是臨時起意,再則女帝並不喜見那起子鶯鶯燕燕。
興許這會子她正和梁喑說話說得正高興,晏昭昭微嘲一笑。
“昭昭笑什麽呢?”
女帝正環著晏昭昭,正瞧見她那一笑。
“我不過是在想我那好姐姐罷了,方才她在禦花園聽見有皇子在,便說是要去看看呢。”
晏昭昭不甚在意地說道。
果然女帝的臉色便並不好看起來,她抿了抿唇道:“不知好歹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罵梁喑還是罵晏芳華,總歸對他們二人來說,倒都挺合適。
“姨母,前些日子留了爹爹在宮裏,是出了什麽事兒麽?”
晏昭昭想起來之前晏珩被留在宮裏的事兒,又聯想到今日在宮裏撞見的事情,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安起來。
她感覺自己在心裏隱約好像抓住了一個線頭,再多仔細想想,便想起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來。
上輩子也正好大約是這個時候,爹爹在宮裏有好幾日不曾回來,再過了兩日姨母便賜了個貌美的女官到晏府來。
那女官仿佛是宋氏家裏的一個貌美女子,本是留在宮裏禦書房伺候讀書的女官之一,仿佛說是要教晏昭昭念書,賜到群芳園裏去了。
前世的時候這女官並未引起什麽波瀾,晏珩也沒有讓晏昭昭跟著她念書。
女官在群芳園住了不到兩月,便到了晏府三房去伺候三房大奶奶去了,這其中也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沒過兩年便死了。
死了......
疑竇叢生。
晏昭昭覺得奇怪。
這件事情仿佛還有許多相關的事情,但她實在是記不得了。
可惜她上輩子這個年紀隻顧著玩樂,很多事情都記得不大清楚,如今怎麽想都覺得詭譎,又懊悔不已。
但她直覺裏已經覺得,這輩子這女官絕對不能進自己家門。
女帝歎了口氣:“我與你說,你便不要與你娘親說。”
一件要瞞著娘親的事情?
這是一件晏昭昭上輩子並沒有聽說的事,她不由得身上一凜,抬頭看她。
“你爹爹與人在禦書房打起來了,弄破了相,朕可不敢叫你娘親知道了,便留他在西苑住了兩日,叫太醫將他臉頰上的傷口治好了,才放他出去。”
西苑是皇子們的住所,以晏珩太傅的身份,在西苑休息一段日子也是正常。
可晏珩的性子並不衝動魯莽,他雖脾氣強些,卻十分風雅,從不與人動手,更何況是在禦書房裏。
“爹爹與誰打起來了?”
晏昭昭問道。
女帝便不說話了,突兀地提起波斯前些日子進貢了一對皮毛似雪的波斯貓來,要賞一隻給昭昭。
她不說,除非兩種情況。
一是事情難以啟齒,不好告訴昭昭。
二便是前頭的便是隨口胡謅的,後頭的便實在編不上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晏昭昭皆已經明白過來這事兒十分不簡單。
女帝既不想說,她問便顯得居心不良,便顯出一副垂髫之年的幼稚樣子,臉上高高興興的,心裏卻奇怪起來。
晏昭昭覺得這事兒並不簡單,她一麵問著那波斯貓長什麽模樣,一麵努力地在心裏回想上輩子這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怕被女帝看出異樣,便趴在她膝頭將自己的目光掩住,一麵心中飛速轉著。
那女官叫什麽名字......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在那女官住進了群芳園之後不久就去了三房,她去三房做什麽?
晏昭昭又想起來,上輩子的時候她和二房的姐妹在院子裏玩耍,隔著一堵牆聽見三房的太太,也就是她的祖父的續弦宋氏正在潑婦罵街。
“宋福金你個不要臉的娼婦,在家裏的時候便蠱惑我昌弟,在宮裏也不老實,我昌弟因你的緣故還開罪了群芳園裏那位,如今到了三房又蠱惑別人......”
這話汙言穢語,不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應當聽的,小姐妹很快就拉著她走了,後來她也沒有當回事。
宋福金......
一刹那電光火石,晏昭昭很快就想起來,宋福金正是那被賜下來的女官之姓名。
一同想起來的不僅僅是宋福金的名字,還有她和晏府三奶奶之間的關係——算起來,三奶奶還算是她的嫡親姨媽。
群芳園那位指的不是她娘親就是她爹爹,這事兒難不成就和今日有關?
這件事情一想起來,晏昭昭也想起來後頭的事情了。
宋福金在三房不久,外頭就有了流言說是大公主有不臣之心,更是有人遞交了一份公主筆跡的密信,經由禦史台到了女帝麵前。
密信之中種種,與外頭流言別無二致。
這件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女帝召見公主之後,二人在宮中似乎爆發了激烈爭吵。
後來公主交回了自己手中的大半兵權,身子便漸漸地染了病,連年不見好,又逢戰事吃緊,公主不顧晏珩阻攔堅持出出征,隨後戰死沙場。
這一係列的事情連在一起,晏昭昭隻覺得心口突突地跳了起來。
她重回一世,將所有的事情連在一起看,怎麽會看不出這些事情背後定有陰謀詭計?
若說她姨母懷疑公主,特意設局陷害,晏昭昭絕不相信。
她娘親的權利乃是女帝一手賜下的,當年那爭吵之後,兵權亦是她娘親主動交回,再不肯收回來。
這其中定有人作梗。
於是晏昭昭想了想早間遇見的事兒,便換了個口氣道:“姨母你不知,今日我和哥哥在禦花園玩兒捉迷藏,前後轉了兩圈,我和二哥哥躲到了冷宮附近,竟聽到有兩人在打架。”
“冷宮附近打架?”
女帝來了興致。
“正是,我聽到有個男子在打一女子,也不知那男子如何欺負那女子了,她一直哎喲哎喲地叫喊,如貓叫一般,隻可惜我沒見著人,後來我還在原地撿到一個玉佩呢。”
晏昭昭故作興致勃勃的樣子,這般說道。
女帝已經大約知道是什麽事情了,臉色不大好看,卻還是順著昭昭的話問道:“那玉佩什麽模樣?”
晏昭昭便笑:“普普通通的模樣,不過料子極好。”
女帝便拿過桌上的茶來喝,並不十分在意。
晏昭昭便接著說道:“不過我仿佛聽到那男子喊那女子阿金。”
女帝的手上便一抖,那杯茶一下子翻倒,落在晏昭昭腿上,又摔在她腳邊上,瓷片碎了一地。
晏昭昭沒料到這件事情會引起如此大的反應。
女帝還沒反應過來,那茶杯裏滾燙的茶已經全澆在了晏昭昭小腿上。
她今日穿的厚實,可茶水到底滾燙,她肌膚自幼嬌貴無比,這恐怕就得燙傷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