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和
“什麽！這可如何是好！”
小翠急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抓著嵐樂就往瀟湘閣裏跑，又被嵐樂一把抓住。
“咱們去喊大夫！”
“我知道哪裏有大夫！張太醫還在大房給老太君看診，他醫術最好，咱們去喊他！”
小翠急的不行，又想起來早晨出來的時候晏昭昭曾吩咐人去請張太醫來給老太君看病，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出去請大夫已經來不及了，張太醫倒正合適！
兩人一齊往外走，又碰上了翡翠，三人便急急忙忙地往大房去。
且說晏劉氏其實並沒有多少毛病，鬼魅之說本就是杜撰，她隻是自己嚇了自己，實則身體康健的很。
至於晏芳月，她一個庶女，還沒那身份讓宮裏的太醫給她看病。
張太醫搭了脈，見她康健的很，偏偏躺在榻上作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心裏便覺得不痛快。
若非是公主的帖子，他才懶怠出來看這些老夫人，脾氣大，架子也大的不得了，最是煩人。
他已經說了兩遍，老太君身體康健，偏偏晏劉氏不信，王氏更是一副抹淚的樣子，若非他知道自己醫術如何，還真以為晏劉氏要病死了。
張太醫已經不耐煩了，喊了自己的小徒弟將醫箱收好便要往外走，那晏劉氏便哎喲哎喲地喊疼，令好脾氣的張太醫都有些招架不住。
外頭忽然就吵吵嚷嚷起來，隱約能聽到兩個半大孩子哭喊的聲音，言語之中提到“求見張太醫”“五姑娘昏過去了”什麽的，張太醫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開玩笑，這皇宮之中誰不知道女帝的眼珠子就是這晏府的五姑娘，她自己那幾個皇子都比不上她這個親親的小侄女兒，這老夫人更別提了。
他當即背上醫箱就走，誰也攔不住，晏劉氏被落了這樣大一個臉子，瞬間便沉下了臉色，偏頭問自己身邊正伺候的王氏道：“外頭怎麽了？”
王氏擦了擦淚，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個身影，撞得珠簾劈裏啪啦地響，當即挨了晏劉氏的罵：“作死的！要吵死我這個老婆子不成？”
來人正是剛剛羞憤欲死的晏芳華，她已經重新梳洗了一番過來，還不等晏劉氏罵她為何自己擅自出來，便撲在晏劉氏的腳邊一頓哭訴。
說的不外乎是那些沒意思的話，又是好一通添油加醋，直把晏昭昭說成了個不敬長輩狼心狗肺之人。
晏劉氏剛剛被張太醫拂了麵子正氣惱，也不知道方才群芳園鬧成什麽樣，這會兒也當真信她所言，更是氣的雙頰通紅，恨不得將晏昭昭塞回她娘親肚子裏去。
她用力地拍著晏芳華的手背，大罵道：“我晏府何時出了這樣一個白眼狼！她是恨不得我死！”全然忘了張太醫是誰請來的。
見老太君如此暴怒，晏芳華唇邊忍不住浮起一抹微笑，隻覺得自己得逞，心中痛快，卻不料王氏溫涼一眼，又叫她通體生寒，不敢再得意放肆了。
大房如何，群芳園這邊也不知道，晏昭昭接二連三地暈倒，公主和晏珩尚未歸來，眾人急得團團轉。
除了小翠給昭昭擦洗身子換幹淨衣裳的時候，南明和全程都陪在昭昭身邊，等張太醫來的時候，昭昭的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隻是渾身上下仍一直在出著冷汗。
南明和雙眼之中幽深不已，張太醫看他一眼，他便垂下眼眸，將晏昭昭身邊的位置讓給張太醫。
他看過之後，隻說奇怪。
原來晏昭昭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琮陽公主再怎麽驍勇善戰，到底還是女子，她懷昭昭的時候正是陣前有孕，傷了身子，不足八月就將昭昭產下，她的身體較足月的孩子要羸弱不少。
隻是公主精心調養著，晏昭昭也長大了，除了比同齡的小姑娘們要瘦小一些，與旁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聽小翠說晏昭昭前些日子已經暈過一次了，張太醫的眉頭越皺越緊。
若是他沒有診錯的話，晏昭昭小小年紀，卻體虛的厲害。
張太醫問了晏昭昭平日裏的身子，聽聞她前幾年身子都好好的，也就是這一兩年開始，昭昭小小年紀卻常常四肢酸軟無力，極為怕冷畏熱，冬日更是四肢冰涼，又常出冷汗，極易生病。
她金尊玉貴的小姑娘，嘴含金湯匙出生，怎麽會這般？
張太醫聽聞她平日裏鮮少吃藥，便請小翠拿了昭昭所有的藥方來看，又問了她平日裏的飲食等物，也沒有異樣。
張太醫實在摸不著頭腦，最後也隻能定論昭昭出生時損了根本，如今身子越發虛。
小翠聽得眼眶發紅，南明和在一旁神色晦暗。
他正好站在一個兩丈高的大花瓶旁邊，陰影將他完全籠住，身上竟漏出兩分冰冷來。
張太醫開了些藥，叮囑下人萬萬不可讓晏昭昭受了涼氣，這才離開。
南明和的書童正好回來，與南明和說了些話，他便親自走到張太醫的身邊，拱手表謝，又遞給他一個錦囊。
張太醫以為是賞的診金，便也順手收下了，回頭再看的時候南明和已經半跪在了晏昭昭身邊，正專注地替她掖身上的被子。
他知道晏府有這麽個地位尷尬的少爺，若非是公主執意要將他養大，他如今都不知被晏府丟去哪裏了，也不知陛下那裏是什麽心思。
可他一身芝蘭玉樹，即使一身髒汙狼藉也絲毫不損他清貴氣質，方才匆匆一瞥，他可沒有漏看這才十四歲的少年眼裏的幽深，這般模樣竟是連宮裏幾個小皇子都比不上。
可見公主是用心教養了的，張太醫歎了口氣，帶著徒弟往外走，忍不住捏了捏錦囊之中的東西，發覺手感有異，倒出來才發現是一塊兒他最近遍尋不到的上品龍涎香。
此子若非啞兒，必定不是池中物。
不過公主將他養的這樣好，又不往外漏口風，應當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張太醫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醫而已，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