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出嫁
忠武將軍急著為趙謙遮羞，沈修也想盡快將此事平息，兩家一商議，把婚期定在了臘月十八。這離婚期隻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想要好好操辦是不太可能了。不過，沈修原本就也沒有想要為沈蘭舒大肆操辦的想法，有些地方能省的也就省了。
自從沈修定下婚期之後，老夫人就借口身子不爽，叫沈雲舒搬進了柏聽院小住一段時日，說是讓沈雲舒侍疾。可是沈雲舒心裏很清楚，老夫人這麽做，是為了不讓自己插手沈蘭舒的事情。也因此，沈修將沈蘭舒的婚事全權交給了劉氏來操辦。
眼瞅著沈蘭舒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沈雲舒在柏聽院是坐立不安。她知道，老夫人把她拘在柏聽院都是為了她著想，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棄車保帥才是對的。但是沈雲舒是個普通人，她做不到摒棄喜怒哀樂，冷心冷肺。
這一日，沈雲舒伺候著老夫人午睡，瞧著老夫人睡下了，沈雲舒輕聲在床邊喊了幾聲：“祖母，祖母。”確定老夫人已經睡熟了之後，沈雲舒站起身來，躡手躡腳的離開了老夫人的房間。
走出房間，外頭又下起了大雪。沈雲舒叫了尋夏，兩人撐著傘，偷偷的從柏聽院的角門溜了出去。一走出柏聽院，沈雲舒就看到府裏各處都掛著紅綢，張貼著喜字，在這大雪裏頭倒是顯得喜氣熱鬧。沈雲舒默默的看了幾眼，尋了條小路向著薔薇院走去。
薔薇院也早就已經布置的熱鬧起來，院門開著，來來往往的媽媽丫鬟正在忙碌著。沈雲舒站在小路上借著鬆柏藏匿身形，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薔薇院。女子出嫁本是喜事，可薔薇院裏除了媽媽丫鬟忙碌的腳步聲，卻聽不到一絲笑聲。尋夏走到沈雲舒的身邊，看了一眼薔薇院，輕聲說道：“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老夫人說了，您不能去薔薇院和三小姐見麵的。”
“尋夏，你幫我個忙，想辦法把蘭舒給帶出來，我想見見她。”
“小姐。”
“尋夏。”沈雲舒打斷了尋夏的話，輕聲說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做不到無動於衷，就讓我見見她吧。”
尋夏看了沈雲舒半晌，最後點了點頭，向著薔薇院走了過去。
沈雲舒在薔薇院旁邊的小路上等著，沒過多久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轉過身，隻見尋夏已經將沈蘭舒給帶了出來。多日不見，沈蘭舒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眼睛無神。尋夏走到沈雲舒身邊，低語到：“小姐，院子裏頭有人看著三小姐，奴婢是和三小姐身邊的香兒說好了，才偷偷將三小姐帶出來的。時間不多，小姐您有話就快說，奴婢去給您把風。”說完，尋夏就離開了小路，去給沈雲舒和沈蘭舒把風。
看著沈蘭舒消瘦憔悴的模樣，沈雲舒張了張嘴：“蘭舒。”
“姐姐來了。”沈蘭舒朝著沈雲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隻是這笑比哭還要難看。
沈雲舒輕歎一聲，走了過去：“蘭舒，是姐姐對不起你，你若是要怪，就怪姐姐吧。”
“蘭舒不怪姐姐。”沈蘭舒搖了搖頭，輕聲問道：“姐姐，蘭舒從來就沒有怪過您。這些日子，蘭舒也終於想明白了，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要怪也隻能怪蘭舒，出身卑微。隻是姐姐，蘭舒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對我如此狠心？難道，就因為我是庶女嗎？可是沈月舒不也是庶女嗎？為什麽父親對她，比對我好？”
這個問題別說是沈蘭舒了，沈雲舒也很想知道。沈修對沈月舒會有成見、會有不滿，可要不了多久，沈修依舊會對沈月舒消除不滿放下成見。別說是沈蘭舒比不過沈月舒了，就連她也是一樣的。
見著沈雲舒說不出話來，沈蘭舒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不瞞姐姐，這些日子我鬧了許多事，可不管我鬧成什麽樣子，父親都沒有來看過我一眼。不僅如此，父親反而派了許多的人過來看著我，讓我不能做傻事。姐姐您看，這就是我們的父親，我們一直敬仰依賴的父親。可是，一旦發生了有損他名聲的事情，我們就成了一顆被他用來保全名聲的棋子。哈哈，姐姐，您說，這諷刺嗎？”
“蘭舒……”
“姐姐，我認命了，真的，我真的已經認命了。”沈蘭舒像是好多天沒有說過話一樣，這會子在沈雲舒麵前，一股腦的說個痛快：“父親既然決意要我嫁到將軍府，嫁給趙謙，那我就嫁。不管日後怎麽樣，我都認了。隻是姐姐，我走了以後，薔薇院就隻有我姨娘一個人了。我求姐姐，一定要照顧好我姨娘和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千萬不要讓她們出事。”說著，沈蘭舒對著沈雲舒跪了下來。
“蘭舒，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沈雲舒伸手去扶，沈蘭舒卻搖了搖頭，拒絕了沈雲舒的攙扶。看著沈蘭舒這樣子，沈雲舒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照顧好姨娘和姨娘肚子裏的孩子。”
“謝謝姐姐。”沈蘭舒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
“快起來吧。”沈雲舒將沈蘭舒扶起來，隨後又從自己的手上將一個玉鐲子給摘了下來，套在了沈蘭舒的手上：“這玉鐲子是母親送給我的，我把它轉送給你。蘭舒，記住姐姐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想不開。相信姐姐，你的好日子一定在後頭呢。”
“嗯。”沈蘭舒重重的點了點頭。
“三小姐，三小姐。”不遠處傳來媽媽的呼喊，尋夏快步走了回來，催促到：“小姐，我們該走了，她們發現三小姐不在了。”
沈雲舒最後看了一眼沈蘭舒，轉身跟著尋夏離開。沈蘭舒站在小路上，目送著沈雲舒離開。不知為何，沈雲舒說的話像是給了她莫大的力量一樣，她選擇相信沈雲舒說的話，她相信，離開沈家以後，未來會有很多很多的好日子，等著她……
臘月十八，沈蘭舒出嫁之日。
一大早的，府裏就忙活開了。安氏病逝，林氏又哭哭啼啼的不像樣子，最後決定由沈修和劉氏送沈月舒出嫁。
瞧著穿著嫁衣的沈蘭舒，沈修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份不舍和內疚，將沈蘭舒送到院門的時候，沈修作為父親，進行訓話：“蘭舒，你年紀小，沒想到反而成了最早嫁出去的孩子。父親知道，為了這事，你心裏對父親一定多有怨懟。可你要知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將來有一日，你會明白父親的一片苦心。記住，等到了婆家之後，一定要孝敬公婆，侍奉夫君。得空了，就常回家來看看。”
“今朝女兒出嫁，不能侍奉在父親跟前盡孝，還望父親保重身體。”沈蘭舒回答的刻板有禮，就好像這段話她背了千百遍，聽不出一絲真情實意。
沈修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媒婆將沈蘭舒給扶出去。沈蘭舒順從的跟著媒婆走出院門，隨後由新郎官迎著，上了花轎。老夫人帶著沈雲舒前來觀禮，瞧著沈蘭舒上了花轎，老夫人便又要帶著沈雲舒回去。
“祖母，蘭舒出嫁了，孫女想回自己的院子。”沈雲舒趁機提出了要求，沈蘭舒都已經出嫁了，她也不用繼續呆在柏聽院了。
老夫人聞言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沈雲舒。沈雲舒的心思，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沉吟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答應了沈雲舒。沈雲舒向著老夫人行禮，目送老夫人離開，隨後帶著尋夏和徐媽媽回了聽雨閣。
這些日子沈雲舒都住在柏聽院裏，可聽雨閣也是有人打掃著的，房間幹淨整潔。沈雲舒一進房間，就讓徐媽媽和尋夏關緊門窗，不讓外頭賓客的喧嘩聲傳進來。她知道沈蘭舒出嫁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無法轉圜。可真的親眼看著沈蘭舒上了花轎，沈雲舒還是萬般自責。想起送嫁時候，劉氏得意張揚的嘴臉，沈月舒洋洋得意的模樣，沈雲舒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可以，她真的是想當眾撕下她們兩個的畫皮，好讓沈修看清她們的嘴臉。
“小姐，今天您也累了，不如您先睡一會兒吧。”尋夏瞧著沈雲舒臉色難看，小聲提議。
“是啊小姐，您先睡一會兒，這幾日您都沒有休息好呢。”徐媽媽也開口附和，左右沈雲舒可以不用去參加宴席，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先好好的睡一會兒，養養精神。
沈雲舒擰著眉，沒有答話。尋夏和徐媽媽麵麵相覷，也不知該如何勸解沈雲舒。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急切敲門：“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徐媽媽一驚，趕忙去開門。門一開，臘梅匆匆的走了進來：“小姐，出事了。”
“怎麽了？”沈雲舒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出事了這三個字了：“出什麽事了？”
“是三姨娘，三姨娘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