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震怒
一進鋪子，就有夥計上前招呼。一聽沈雲舒說了來意，立刻將鋪子裏的釵子一並拿出，讓沈雲舒挑選。沈雲舒走過去，正要挑選的時候，餘光卻瞥到了角落裏放著的一堆釵環首飾。
那堆首飾真的是胡亂堆放在一起，釵子、步搖、簪子、臂釧、鐲子……什麽都有，亂糟糟的堆在了一起，首飾看上去也有些陳舊落灰了。所以並沒有什麽人會把注意力放在那堆首飾上頭，沈雲舒之所以會注意到那堆首飾，是因為沈雲舒看到了一樣熟悉的東西。
沈雲舒心中有所遲疑，向著那堆首飾走了過去，隨後從首飾中拿起了一支芍藥發簪。這芍藥發簪是鎏金打造的，花瓣層層疊放，逼真好看。沈雲舒看到這支簪子的時候，手都在微微發抖，仔細看去，隻見在簪子上有一個小小的刻字：安。這是安氏的首飾，是她母親的簪子！
母親的簪子怎麽會在這？沈雲舒顧不得心中疑惑，又在那堆首飾中翻找，最後居然被她找出了原本屬於母親的一對耳環、一隻鐲子、一支步搖和一個項圈。看到這些首飾，沈雲舒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呼吸都變得微微急促起來。
夥計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沈雲舒挑出來的首飾，說到：“小姐可是看上了這些首飾？小姐若是看上了這些，價錢可以好好商量。”
沈雲舒提醒自己冷靜一些，平複了心緒，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些首飾我瞧著也是不錯的，怎麽都堆放在了一塊兒？”
“不瞞小姐，這些個首飾都是從當鋪裏收回來的。”夥計如實回答：“當鋪裏死當了的首飾很多，所以我家掌櫃的便去當鋪裏收了一些回來。原本是想著翻新修繕一下，重新擺來賣的。但是小姐您也看到了，這些首飾都已經有了些許瑕疵，再翻新修繕也是無濟於事。所以，我家掌櫃的便都堆放在了這兒，若是有人願意要，便低價買了去。”
沈雲舒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她找出來的母親首飾，每一樣都有了些許瑕疵，不是有了劃痕就是金線鬆動。尤其是那個項圈，從前母親最愛的就是這個項圈了，可現在倒好，這項圈都有些變形了，上頭還缺了好幾顆點綴的東珠。沈雲舒記得，這些首飾都是母親的陪嫁，母親向來珍愛無比，都是仔細收藏的。可如今，這些母親珍愛的首飾，卻因保管不善有了瑕疵，被堆放在這低價賤賣，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該有多心痛。沈雲舒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找出來的首飾讓夥計都給包起來，又挑了一支新釵子和一對鐲子，匆匆帶著尋夏回去。
徐媽媽端著燕窩進房間的時候，沈雲舒正坐在榻上，小桌上整齊的擺放了幾件首飾，隻是那幾件首飾看著都像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尋夏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徐媽媽不敢多看，垂下眉眼，走過去輕聲開口：“小姐，老夫人派人送了燕窩過來，您喝些吧。”
沈雲舒不答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首飾，徐媽媽也不催促，就這樣端著。等了片刻，沈雲舒終於有了反應，轉過身來，從徐媽媽的手中拿過了燕窩，可剛拿起勺子準備喝燕窩的沈雲舒突然臉色一變，將手中的碗砸在了地上，怒聲道：“好大的膽子，真的都當我是死了不成？母親的陪嫁也剛變賣出去，我看他們真的是活膩了！”
對於沈雲舒的突然動怒，徐媽媽站在一旁也沒有插嘴。早上沈雲舒帶尋夏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回來的時候，沈雲舒就不對了，臉色難看，眼神裏也是一片寒意。如今聽了沈雲舒的話，徐媽媽心中了然。
尋夏上前正要開口勸說，沈雲舒卻搶先一步吩咐：“尋夏，去給我好好查查，看看母親的東西都是誰在打理的？”說這話的時候，沈雲舒臉色很是難看，可語氣中的寒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是。”尋夏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徐媽媽卻伸出手攔下了尋夏，輕聲開口：“等等。”
尋夏停下腳步，看了徐媽媽一眼，不明所以。徐媽媽收回手，對著沈雲舒微微躬身，說到：“小姐，不如讓老奴去查吧。”
“你？”沈雲舒抬起眼來，眼神冰冷一片。
“是。”徐媽媽微微點頭：“尋夏姑娘到底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她做些什麽都代表著小姐，一舉一動隻怕在這府裏都是顯眼的。尋夏姑娘要是想去做點什麽，也不是很方便。可老奴就不一樣了，老奴先前是在老夫人院子裏的，老奴想要做點什麽，還是容易的。再者，老奴在這府裏頭的時間長了，手底下還是有幾個能用的人的，既能為小姐分憂，也不會讓不相幹的人知曉。”
徐媽媽說這話可沒有倚老賣老的意思在，徐媽媽說的是實話。她從前是老夫人院子裏的，又在府裏多年，徐媽媽想要查點什麽，一定會比尋夏要方便。
沈雲舒沒有說話，她知道，徐媽媽這是在向她示好。如今她院子裏的掌事媽媽就是徐媽媽，日後也不會輕易更換了，徐媽媽再想回柏聽院是不太可能了。這一點，沈雲舒心裏很清楚，徐媽媽也很清楚。所以，徐媽媽想要在聽雨閣坐穩自己的位置，就必須要得到沈雲舒的認可。但是徐媽媽是個聰明的，她如果平日裏一味示好，隻會適得其反。可現在卻不一樣，沈雲舒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所以徐媽媽主動了。
不得不說，徐媽媽的話，讓沈雲舒動心了。徐媽媽確實是一個能幹的人，也是個聰明人，既能猜到她的心思，又不會胡亂說什麽。院子裏的丫鬟小廝都被徐媽媽管的服服帖帖，忠心不二。隻是從前，因為有著王媽媽的例子在，沈雲舒到底是不能夠完全信任徐媽媽，這心裏頭還是防著徐媽媽。可現如今，沈雲舒身邊隻有一個尋夏，那是遠遠不夠的。徐媽媽現在的示好，正合她的心意。
沈雲舒不開口，徐媽媽也不著急，就這麽靜靜等著。沒過多久，沈雲舒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徐媽媽的提議：“好，那這件事我就交給徐媽媽了。我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件事徐媽媽若是做的好了，日後，徐媽媽就和尋夏一樣，貼身伺候我吧。”
“是，小姐。”徐媽媽點頭，她知道，沈雲舒這是已經鬆口了。不過，她要真的想讓沈雲舒相信自己，重用自己，那自己就需得辦好沈雲舒交代的差事才行。徐媽媽也不多話，讓小丫鬟進來收拾了碎片地麵，又吩咐小丫鬟給沈雲舒備些茶點，自己則悄悄的離開了聽雨閣。
入夜，聽雨閣內一片寂靜。
沈雲舒坐在榻上，看著安氏的那些首飾一動不動。尋夏知道沈雲舒是在氣憤有人偷偷變賣夫人的陪嫁，隻能好聲勸說：“小姐，時候不早了，不如您早些歇息吧？”
“徐媽媽呢？回來了嗎？”沈雲舒看著眼前的首飾，問了一句。
“還沒呢。小姐放心，徐媽媽若是回來了，奴婢一定第一時間就來告訴小姐。”尋夏話音剛落，就聽到房門被敲響。尋夏走過去開了房門，這才發現原來是徐媽媽回來了。尋夏一喜，問道：“媽媽今兒是去哪兒了？小姐可還在等媽媽呢。”
徐媽媽沒多話，臉色有些凝重的快步進了房間。尋夏見事情似乎有些凝重，也不再多言，關上了房門，跟著徐媽媽一起走到了沈雲舒的麵前。
“小姐。”徐媽媽躬身喚了一聲。
“嗯。”沈雲舒轉過身來看向徐媽媽：“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徐媽媽點了點頭，如實稟報：“老奴依照小姐的吩咐，找了人去細查。自夫人病逝之後，夫人的東西便是老爺親自打理的。可是後來，劉氏不知在老爺麵前說了什麽，老爺便將鑰匙給了劉氏，自那以後，夫人的東西就全都交給劉氏保管了。”
沈雲舒閉上眼，沉吟片刻，繼續問道：“母親的東西，都還在嗎？”
徐媽媽皺了皺眉，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沈雲舒睜開眼，眼底翻騰著森然的寒意：“怎麽，沒查出來嗎？”
“回小姐的話，老奴親自去悄悄看過了，庫房裏頭，夫人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了。”說完，徐媽媽就低下了頭，這個答案絕對不會是沈雲舒想要聽到的，隻可惜，答案偏就是這般。
“嗬。”沈雲舒冷笑一聲，隨後笑的越來越大聲，隻是這笑聲冰冷一片，並無半分歡喜。從前她渾渾噩噩，連自己都顧不上；現在她好不容易清醒了，能保護好自己了，可是她卻受不好母親的遺物。想起劉氏，沈雲舒就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沈雲舒怒喊了一聲，抬手就將茶杯砸碎在了地上。
尋夏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勸說沈雲舒才是。徐媽媽上前一步，說到：“小姐生氣也是情理之中，隻是，降雪軒的人如此膽大包天，小姐現下要做的，是應該想個法子，好好懲治降雪軒的人才是。”
“你說的對。”沈雲舒抬起眼，冷聲說到：“徐媽媽，勞煩你去找出母親的陪嫁單子。降雪軒吞了母親的東西，我就要一樣一樣的讓她們給我吐出來！”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