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破碎的心
窗外,雨聲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
“你小子,還有臉來我這裏!”
那人一聲怒喝,將手中一把鈔票怒砸在他的臉上。
粉紅色的人民比紛紛揚揚,鋪天蓋地的散落在何書宇的臉上。
那男人的酒氣很重,還有濃重的煙味夾雜其中,惡臭的口氣隨著陰濕的冷風而落,何書宇隻覺得無比暈眩,還有那再次被踐踏的屈辱感。
“用嘴,跪著!把地上這些錢都撿起來,你隻要能撿完,這些都是你的,別說借了,哥哥我直接給你!”
那人叫囂著,那滿臉橫肉的臉上樂開了花。
心髒似乎在這一刻停止跳動。
那些曾經刻在心裏的話,那些曾經牢牢供奉的自尊,在此時,煙消雲散和重新佇立,似乎就在一念之間。
他緊攥著十指,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那徹骨的疼痛噬咬著他的每一寸神經,他緊閉著蒼白的唇,緘默不言。
“不要?”那人反問著。
幾乎是一瞬間,那雙膝轟然跪地,周圍看笑話的人瞠目結舌,誰都沒料到何書宇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他俯下身去,低下頭,用嘴艱難的拾起地上的鈔票,放在手上。
他能嗅到那皮革鞋底踐踏過的味道,泥土味,灰塵的刺鼻,血腥氣,一點點,一寸寸,將他的嗅覺和味覺徹底崩潰。
他的鼻尖上都是灰塵,整個場子靜靜的,之前在h道稱霸的何書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玩世不恭的人,他那屈尊就被的可憐樣子,讓從前的人都意識到了他真的遇到了困難。
“啪——”那人滿臉橫肉,雪上加霜,一腳踩在何書宇正要拾起的鈔票上。
那腳臭味惡心的讓他頭暈目眩,可是不能送開口,否則剛才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何公子啊,你說你相貌堂堂,氣宇不凡,何必在我宋某這裏受這樣的罪?當年,你在眾多兄弟麵前讓我難堪到想死,不知您還有沒有印象啊。”
一旁的人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縱然是放高利貸,可是何書宇並沒有桌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是歹人得勢,抓住機會就想讓何書宇下不來台。
“對不起,是我當初年少無知,有眼不識泰山。”他的語氣陰冷,卻聲音極微,嗚咽著。
那人抬起腳,一腳踹在何書宇的臉上,那緊咬著錢的嘴還是沒有張開,可是整個人都飛出了一米多外。
鼻血瞬間流了下來,暈染了他雪白的體恤上。
那狼狽的還不放下錢的模樣,讓那個人看在眼裏,樂在其中,仰頭大笑不止。
也是其他兄弟的幫忙,那高利貸很快就借了回來,他拿著鼓囊囊的錢包,離開了場子。
雨越下越大,他顧不得自己的那曾經風味至高無上的尊嚴,以最快速度趕到了醫院。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帶上口罩,帶上帽子,慢慢朝著一個人靠近,低聲詢問。
“怎麽這麽多警車圍在這裏啊……”他心裏有一陣不詳的預感,可還是難以置信地靠近。
“你還不知道啊,當初那個遊樂園殺人案的真凶,後來逃離監獄的時候被子彈擊中了胸口,現在人還沒搶救徹底,就被j察給逮著了!”
旁邊的人麵麵相覷,不知是欣喜還是唏噓。
“才二十五歲,多好的年紀啊,幹點啥不好呢,真的是……”
“要我說啊,就是惡有惡報,這就是活該!”
……
討論聲不絕於耳,j察看著紮堆的人越來越多,將所有人都緊急疏散了。
何書宇僵直在原地,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之前,那個人明明告訴自己,這個私立醫院醫術一流,保密一流,可是才短短兩天的時間,怎麽會呢?
他心急如焚,想要衝進醫院,可是唯獨的人們水泄不通,他隻能找到最高的地方,抬頭仰望著。
是哥哥。
何雄的麵色蒼白,被人從醫院抬了出來,直接抬到了警車上,他的身上還插著管,帶著呼吸機,可是怎麽能夠,怎麽能夠這樣進監獄呢!
“哥哥!”
他失控了,大聲地怒吼著,可是還沒等人們回過頭來,一隻手緊緊的捂住他的嘴,那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他想要掙紮,卻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媽?”他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滴在胸前,老母親隻是緘默不言,硬生生將他帶到荒無人煙的隱蔽處,聲淚俱下。
“媽!沒時間了!沒時間了你知道嗎,你想要體會再次麵對失去孩子的痛苦嗎!放開我!”
“啪——”
滾燙的灼燒感在他的臉上肆意蔓延開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已經有些瀕臨崩潰的老母親。
那和藹的,含辛茹苦的,善良的老人,此時此刻滿眼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悔恨,她狠狠打了何書宇一巴掌,打完後,手還是僵在那裏,久久無法落下。
“我想體會,我真想體會,我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們一個個的走向歪門斜路,一個個的在監獄裏死去,這就是你媽我王梅花帶著你們三個人,逃離家暴父親,含辛茹苦供養你門的原因!你明白了嗎?”
她一字一頓,幾乎是嘶吼著。
月光下,母親的身影愈發的孱弱,她沙啞著,銀色的發絲在寒風中輕舞飛揚,那溝壑縱橫的臉上,已經再也沒有了光彩。
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慢慢落下,何書宇的媽媽輕輕用手包住了他。
“媽隻有你了,媽不想再賭了,這一切太痛苦了,從我第一次幫著你妹妹陷害人家葉清淺的時候,我就知道——惡有惡報,報應遲早會來的!”
她啜泣著,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用力的抱著何書宇,久久不願放開。
“我們走吧,小宇,你哥哥殺了人家一家三口,媽媽想通了,他應該對那家人負責,我們遠走高飛,就讓這一切停止吧!”
夜幕低垂。
樹枝上,已經結滿了冰晶。
尖尖的,本是雨水,卻凝固在樹枝上,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在月光下散發出陰鷙有刺眼的寒光。
潮濕的屋內,躺著一個淒冷的身影。
他的手中還握著那鼓囊囊的錢袋,可似乎,再多的錢也換不回那暴躁哥哥的命了,他想要就這樣衝進監獄,再把他揪出來,可是母親呢。
他轉而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奶奶的母親。
心痛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