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陸路已經走了。
破落的園子內,傳來幽幽的哭泣聲。
一陣微風徐徐,吹散了她額角的碎發。
葉清淺脊背僵直而冰冷,似曾相識的場景如洪水猛獸撞擊著她的視網膜,心像玻璃般破碎成一地的晶瑩,她攥緊了拳。
白玉辰似乎能體會到她身體散發出的陣陣哀慟,用力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著,包圍著。
可來自葉清淺心靈的徹骨淒寒漸漸蔓延開來,他深深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白少,我要走了。”她低喃,掙脫了那溫暖的桎梏,睫毛濡濕的閃爍著晶瑩,她不喜歡在別人麵前顯示悲傷,更不用說是帶給她悲傷的人。
“清淺,你就是小溪姐姐,對吧,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嗎?”他縱然明白葉清淺對過去的掙紮,可他等了太久了,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手。
“我不知道。”她用力攥緊衣角,輕輕揚起細眉,嘴角隱現的弧度仿佛將如煙的往事,一一埋葬在著氤氳的天氣中。
“小溪,我找了十五年了,這過去的每一年我都活在痛苦中,隻有你送給我的這一枚瑪瑙帶給我希望,我每每看到它就像看到那時候天真的你,我才有勇氣活下去……”
“你認錯人了。”她輕描淡寫,眉宇間沒有一絲表情,心卻撕裂的絕望。
她背過頭去,將視線灑向白玉辰看不到的方向,輕輕咬住下唇,痛苦的深吸一口氣。
夕陽將兩個人的背影拉的頎長,悲愴在蒼涼的黃昏中被撕扯放大,空氣凝重。
“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根本不想回憶起過去的一切,我也不會逼你。”他走向前,手指輕扣住她單薄的肩膀,“以後你有我,我永遠守護在你的身邊,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不,白少。”她輕輕揩掉眼角殘餘的淚水,“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那你為什麽會哭?你為什麽會觸景生情?你為什麽會記得兩個瑪瑙?難道眼淚都是假的嗎,還是因為——”
他輕歎了一口氣,痛苦地鬆開手,緊握著鏽跡斑斑的鐵柵欄,唇角隱現著一抹失望。
“陸景墨?”
他眼底一陣肅殺,夾雜著檀木香味的發絲在微風中輕揚,嫉妒的味道瘋狂恣肆:“即使他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你都不介意,對嗎。”
他輕輕垂下顫抖的睫毛,櫻花瓣的薄唇微微泛白。
“不是的,跟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關係,雖然我的反應和你想象中的那個人如出一轍,但我真的不是你要的那個人,在新戲開拍前,我——不認識你。”
輕如鴻毛的四個字,泰山壓頂,白玉辰如同被撕裂在血腥的黑暗裏,和多次夢魘的痛苦一樣,無數的手在瘋狂的拉開他和女孩的手……
“姐姐——”
“小辰——”
……
萬籟俱寂,四周靜的仿佛能聽見兩人的心跳聲。
或許他該放手了,或許她直至今日都沒有原諒自己,更或許她真的愛上了別人。
可他總覺得她生活在痛苦中,他不能就這樣離開。
絕不能。
“好,葉小姐,我們送你回家吧。”他回複了往日的溫柔,笑盈盈地轉過頭,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葉清淺眼神黯凝,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不願意再去揣測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記憶不重要,再美好的過去曆經了滄海桑田也隻能幻化成泡影,而自己也僅僅是這稍縱即逝的泡沫中小小的一個。
她閉上眼,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
心中的抽痛卻讓她無法平緩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蜷縮著身子,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雙手輕輕環抱著胳膊,靜靜地睡著了。
她還是那麽迷人,然而神態中卻夾雜了太多隱痛和憂傷的成分,她微蹙的眉令白玉辰感到心疼,輕輕用指尖撫平。
溫熱的手指在輕觸到那抹冰涼時,心又微微震顫。
她驀地睜開眼睛。
“白少——”她低喃,“我又睡著了,抱歉啊。”
暮色蒼茫,街道上空無一人,車子靜靜停在距離別墅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謝謝你。”她充滿歉意地看著他,他總是這樣善解人意,“總是這樣麻煩你,希望你可以找到——”
“晚安。”他打斷了她對自己的安慰,眼裏有光。
“好。”她慢慢地下了車,“晚安。”她禮貌回應著,抑製住生疼的心髒。
車子靜靜開啟了遠光燈,為她照亮了眼前的黑暗,她似乎能感到身後那眼神的炙熱,可是她既然無法給予相同的回應,索性就這樣決絕地離去吧!
她緊攥著衣角,空氣中仿佛流淌著夜露的香氣,將她周身團團圍住,寒意從腳底升騰而起,她加快了腳步。
遠遠地就看著客廳的燈蒙蒙亮著。
肯定是陸景墨來了,她倒吸一口涼氣。
冰冷的大理石茶幾上,美式咖啡的香氣縈繞在大客廳內,窗簾隻開了一半,皎潔的月光如洗,灑在光滑的地麵上,反襯出那個雕刻般俊朗的弧線。
他指尖縈繞著一抹忽亮的火星,伴隨著咖啡的香氣,刺激著人的鼻腔。
“執拗——”大門開啟,那個期盼已久的身影進了房間。
他遺世獨立站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視線凝視著窗外。
再也不用偽裝和客氣了,葉清淺仿佛他不存在一樣,想要趕快見到陸路,加快了上樓的步伐。
“你去哪了。”他低啞著,帶著盛氣淩人的質問口吻。
她充耳不聞,繼續上樓,高跟鞋和地麵摩擦的輕叩聲,似乎是對他做無聲的抗議。
“陸路已經走了。”他轉過身來,唇角勾笑,眉眼如斯地凝視著她。
身子在一瞬間冰凍,扶著樓梯的手指也不自然的蜷曲著,她感到強烈的耳鳴轟炸開來,逃也似的來到了陸路的房間內。
不僅是陸路不見了,連同他喜歡玩的玩具,去幼兒園的書包,鋼琴,小提琴所有關於陸路的印記,都憑空消失了,唯有一張空蕩蕩的床擺在屋子的正中央。
“陸路去哪了!你把兒子還給我!”她情緒激動,啜泣的低啞,差點跌倒在樓梯間。
黑暗中,陸景墨的臉上被投射上重重的陰影,他泰然自若的搖了搖頭,唇角浮現出可怖的邪媚。
夜色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