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現場的氛圍因為霍闕的一句話而凝固了。
除了怪物們的呻/吟、掙紮聲, 一片死寂。
最終打破死寂的不是中國資深者，而是聲音顫抖的春香：“您、您說，它們還有機會變回人？”
白衣青年頷首。
春香急切道：“我們試了很多辦法, 犧牲了很多人, 從來沒有一個異變者能變回人身。您如果有辦法把異變者變回人, 我、我……”
她激動得幾乎有些語無倫次。
春香是個好人, 不但是個好人, 從《春香傳》取得能力的她, 還是少有的為韓國老百姓考慮的好人。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先選擇盧武。
這段時日以來, 看著同僚們一個個犧牲, 韓國民眾化作妖異, 她卻頹然無力。這對與性情剛烈的她來說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其他韓國資深者也十分驚喜, 也顧不上驚訝張玉等人的戰鬥力，紛紛圍住霍闕, 希望他說出辦法來。
霍闕卻道：“你們先不要激動。它們確實還有機會變回人。但這個機會要付出的代價，無論是它們還是你們，都未必能接受。”
春香道：“隻要是能讓我國的異變者恢複人形, 解除這場危機，無論要我們付出什麽代價，我們都能接受！”
“是啊！”其他韓國資深者紛紛應和。
霍闕緩緩道：“如果, 代價是要‘韓國’從此不複存在呢？”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溫柔。眸子很清澈, 似含露水, 若有憐惜意：
“這個代價，你們也能接受嗎？”
被他這樣的眼神注視著, 仿佛是一位滿懷悲切與歎息的長輩溫柔地詢問, 春香怔住了。
身後的其他韓國資深者拉春香的衣服, 春香才回過神來，目光複雜地凝視著霍闕：這個白衣青年，中國一直藏著躡著的世界第一位特質者，從一見麵開始，給她的感覺就十分不同，有隱約的親切，也有奇異的神聖疏離。
那種感覺，與對其他兩位中國特質者的感覺都截然不同。
所以，在他提出國民們還有辦法從異變狀態恢複為人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
春香深呼吸一口氣：“您說的不複存在，是怎樣的不複存在？”
“是讓大韓民國政變，改換製度嗎？譬如，變成中國這樣的政體，或者，北方那樣的情況？再或者，日本那樣的‘特色資本主義’？從此大韓民國變成一個新的國家？”
“如果您真的能做到讓我國國民恢複原狀，結束這一場浩劫。我，可以接受這個代價。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實現您們的願望。”
春香的表態讓中國資深者都有點愕然。
但韓國資深者雖然不少人咬住下唇、攥緊拳頭，卻都沒有說話，默認了春香代替他們集體的表態。
他們真的已經豁出去了。
從向下定決心下中國求援開始，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在心底的最深處，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接受這樣的要求了。
事實上，韓國資深者們本來就是來自於韓國平民，他們對韓國權貴和韓國的現狀，積憤已久。
無論是之前的《將進酒》文本，還是後來的盧武之死，再後來的“真相”肆虐，都讓韓國資深者已經對美國人、對本國的權貴徹底絕望。
他們如此拚命，隻不過是為了保護韓國國民——他們的親人、愛人也在國民當中。
如果真的有機會能結束這場對於韓國來說的浩劫，能解救國民，解救親人，就是效仿日本，乃至於靠近北方，徹底投奔中國，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中國本來就是朝鮮千年來拉扯不斷的宗主國，影響朝鮮極深，在近代之前都沒有斷過聯係。
韓國特安部在《將進酒》之後已經是韓國國內最親華的勢力之一了，也因此被韓國權貴和美國人百般刁難，甚至是連這樣的大型異變都瞞著他們。
那麽，為什麽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看到韓國資深者集體沉默的姿態，竟然是有默許之意的樣子。
這下子連中國人都意動了。
如果一場援助能換來韓國舉國死心塌地地投靠，再加上北朝鮮這兩年的態度，中國周邊的兩大隱患就能一舉而除！
陶術目中異彩連連，不斷給王勇使眼色，王勇則思量著這是大事，要不要把韓國特安部的表態上報。
所有人都在等霍闕開口。
誰知道，霍闕再次搖了搖頭，否定了春香的表態：“不，不僅僅是這樣。”
再次被人否定，春香有些愕然：“.……不僅僅是這樣？您……”
霍闕注視著她和她身後的韓國資深者，歎息：
“我說的‘不複存在’，是指：
從此後，你們將改衣冠、廢語言、絕文字。取而代之以中文，漢字。
直到數代之後，你們視中國之史為故國之史，視中國之文為祖先之文，徹徹底底地成為中國的一部分，融入華夏血脈，世上再無朝鮮民族，再無高麗之國，唯有居於朝鮮省的中國人。
而朝鮮半島，也永遠成為中國版圖的一部分，成為無論是任何時代，隻要中國人講大一統，就必然要收複的故土。”
霍闕重複了一遍：“這樣的代價，你們能接受嗎？”
一語既出，石破天驚。
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春香呆住了。
韓國資深者也炸了，勃然大怒：“你在說什麽混蛋話！”“您這是在說什麽？”、“就算是來援助的特質者，說這樣的話也太過分了吧！”
韓國人群情激奮，同樣一臉發懵的中國資深者也覺得霍上校這話說的太過露骨太激進了，王勇通過四維頻道提醒：霍上校，我們是來援助的。您需要注意國際影響。
春香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卻也不禁露出冷然之意，胸脯劇烈起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中國的霍上校，我們確實向貴國求援了，但也不代表你們可以拿我國國民的安危，來戲耍我們，開這種大國沙文主義玩笑。”
霍闕道：“但這確實是唯一的可以把他們變回人形，中止這場浩劫的辦法。”
“.……什麽？”
霍闕歎道：“我說的‘代價’，就是把他們變回人形，壓製異變的唯一辦法。”
他耐心溫和地解釋道：“代價即是辦法。辦法的結果，則是代價.……”
韓國資深者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也根本不想再去聽，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你別胡說八道了！故弄玄虛，我看你根本沒有把異變者複原的能耐！”
他們情緒激憤，好幾個人竟上前數步，似有攻擊之意。
乾坤圈攔在他們跟前。
張玉冷下眉眼：“停下。”
他們攝於少女之前展露的攻擊力，才憤然而停：“想要我們亡國滅種，還說是為了我們好！呸！”
王勇看兩邊氣氛惡化，便斡旋道：“春香女士，各位，這些都是口舌之爭，我們隻是應各位的邀請來援助的，自然以貴部的意見為主。這裏滿地的怪物還需要處理，我們還需要去貴部總部商量事宜，就不要陷於意氣、口舌之爭了吧。”
但韓國人大都性情偏激，好幾個人還在不依不饒，根本不管中國人的解釋。
霍上校，無論您說的辦法是真是假，我們接了國家的援救任務，暫時還是一切以任務為主。而韓國特安部是這次援助任務的東道主。希望您諒解。王勇道。
霍闕低低一歎，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麽。
陶術等中國資深者便一起上前斡旋，說了些好話。
礙於這滿地的棘手怪物都是中國人撂倒的，即使覺得霍闕是在耍他們，開惡劣玩笑，韓國資深者也隻得捏著鼻子忍了，漸漸也壓下了情緒，隻是臉色大都不好看。
春香也經曆了一番從大喜大落到大怒的情緒起伏，她身為韓國特安部的領頭人，總不能因為人家開了這樣的玩笑，就跟來救援的強力外援翻臉，何況他們早就下定決心要依仗中國。
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也壓下了其他人的意見：“.……我相信貴國也不是故意的。那就這樣吧。這些怪物就丟在這裏吧。請中國朋友們上車，我先帶你們去總部。”
他們驅車離開小鎮的範圍，車上不複先前的你說我答的氣氛。
韓國資深者們都麵色不佳，中國資深者則有些尷尬，車隊就籠罩在了沉默的氣氛當中，除了馬達聲、尾氣聲、風聲，再沒有人說話。
中國資深者難免有些嘀咕霍闕：霍上校這是怎麽了啊？
搞的他們來援助都還有些尷尬了.……
這一次出來帶隊，是霍闕為主，王勇、張玉次之。理論上霍闕是指揮者，但是一般來說事情都是王勇、張玉處理。
王勇也對霍闕的言語有所疑問。就在四維眼鏡的分頻道裏問：不知道霍上校之前所提的辦法，到底是怎麽回事？
霍闕微微一歎：異變者身上的能量性質，你們沒有察覺嗎？
能量性質？
王勇幾人都有些不解。
霍闕道：導致它們異變的，是‘土地意誌’殘留的能量。
中國資深者被他的話震住了：土地意誌殘留的能量導致韓國人異變？
王勇正想追問，滴滴聲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王勇的通訊器接到了最新一條消息。
他收到了最新一封文件。
這封文件是郝主任發的，內容是中國國內出現“真相”異變。
王勇迅速瀏覽了一遍，麵色立刻凝重起來：
國內出事了。在我們出來的時候。
‘真相’被美國人用作了超凡武器，投放到了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