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3 章
王勇在四維頻道裏拉了個隊, 把所有知道超級文本內情的人都拉了進來：
都小心一點。“真相”的出現，可能跟《將進酒》文本有關。
霍闕問：《將進酒》？
是。我們在《將進酒》當中遇到過類似的怪物、場景。王勇簡略地將《將進酒》當中的豐朝、老鳳、雞怪、女神像、仙人的故事講了一遍。
他們懷疑出現超級文本，就是從《將進酒》文本之後。
陶術想起了前幾年經曆心願文本時的場景, 神色凝重起來：沒有明麵的文本, 卻出現了文本裏曾出現過的怪物。難道《將進酒》複蘇了？
心願文本是一個超級文本, 眾多的次級文本都依附於它而生。
或者可以說, 那些次級文本本來就是“心願”的文本內容的一部分。
所以即使他們將《魯迅全集》、《鋼鐵是如何煉成的》、《百鬼夜行》、《白老虎》等次級文本一一破碎, 但隻要“心願”的核心文本《共/產黨宣言》沒有被解決, 這些次級文本依舊會在“心願”的力量下不斷複蘇。
後來，根據郝主任的分析，次級文本世界作為高級文本世界的“內容”而存在，高級文本世界操控次級文本世界另其不斷複蘇, 這種現象極有可能就是前所未遇的S級以上文本的主要特征之一。
所以從“心願”被驅逐之後, 中國、日本等國立刻設立了新的規定——本國已經破碎的核心文本殘片，要妥善保管。
就是為了再次出現“心願”的情況時，各國特安部能夠及時察覺。
陶術道：王隊, 如果是《將進酒》複蘇而導致‘真相’出現。那情況已經很危險了，我們必須在確認情況後立刻通知老師，再由我國向世界特安聯盟發出警告, 讓各國立即自查。
王勇嗯了一聲。一行人開始分析如今的局麵，如何確認情況等。
霍闕靜靜聽著他們的分析。王勇最終敲定了方案，見霍闕一直不說話, 就主動問他：霍上校有什麽補充意見嗎？
霍闕搖了搖頭, 隻問了一句：仙人消散前說了什麽？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霍闕怎麽忽然問起這不相幹的事了。
何況時間過去久了, 連用學術方法強化過記憶力的陶術也不怎麽記得起來那位“仙人”的隻言片語。
唯有過耳成誦的張玉思索一陣, 回答了他：
祂說‘天人亦有五衰, 世上誰能長生？潮水漲落不由人, 國度興滅自有時’。
天人五衰……潮水漲落不由人，國度興滅自有時.……
霍闕聽罷麵有悲色，輕歎一聲，不再言語。
中國資深者在四維頻道裏交流，車隊也正在向鎮外調轉車頭。調頭後排在最前方的變成了A10，A1反而成了殿後的。
路邊的稻穀人見車隊離開，維持著笑容沒有變，也沒有動作。
王勇一邊打量那些稻穀人，一邊以平常的口吻問春香：“春香女士，貴國的前總統盧武先生，在去世前，曾給我國發過一個致電，稱想要通過兩國特安部門，將文本殘片轉贈我國。貴部總部陷落，請問那保存在貴部的文本現在何處？”
聽他突然提到《將進酒》文本和盧武，春香放在身邊的拳一攥，沉默了片刻：“總統.……前總統盧先生在辭世之前，確實也曾委托我們把的文本殘片送到中國去保管，他說這本來就是貴國舊物，我國已無力保存，當物歸原主。”
“盧先生對我們有恩情，我們本來打算實現他的遺願。但新任總統沒有同意，嗬斥說‘我國是發達國家，怎麽就無力保存一張普通的書法？’。最終沒有成行。”
“後來‘真相’肆虐，特安總部和首爾匆忙之中陷落，我們就來不及帶出殘片了。”
“也就是說，殘片現在還在首爾？”王勇問。
春香頗感羞慚：“是……它大約落在了怪物手裏。”
中國資深者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終，他們決定再試探一下。
王勇委婉地提醒：“春香女士，您是否閱讀過文本的檔案資料？”
各國都要對本國發生過的文本內容進行記錄存檔。
春香理論應該知道這些稻穀人、雞怪與《將進酒》文本的關係。
春香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豁然抬頭：“你們.……是了……上一次.……你們知道.……”
她深呼吸一口氣，回應了他們的試探，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讀過。這也是我們請您們過來的原因之一。”
春香是韓國特安部的領頭人。她當初選擇了反水文本生物，支持盧武驅逐文本。
但她並沒有進過《將進酒》文本。
當初在《將進酒》文本世界裏，帶領韓國資深者的是樸應賢。
樸應賢早已迷蹤。
曾與樸應賢一起進入《將進酒》的韓國資深者們，也在這段時間的“真相”肆虐當中陸續犧牲。
但他們留下了一部分資料，關於《將進酒》文本的資料。
事實上，韓國特安部一開始發現稻穀人、雞怪這些怪物時，將它們與資料記載一對比，就暗暗驚心。
春香道：“我們.……我們懷疑‘真相’的出現與文本有極大幹係。”
韓國特安部是地頭蛇，掌握著一些中美都不知道的內情。
但是美國人背信棄義，百呼不應。
最終隻有中國再次伸出了援手，又慷慨地派出了三位特質者。
心一橫，既然中國派來了支援，春香便幹脆把他們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和盤托出。
春香道：“我們追查到‘真相’攝像機有一批母體。這批母體的最初所有者，全是新聞記者或者其家屬。這些記者全是美係、日係勢力媒體的下屬。”
“他們的共同特點是：曾在盧先生在世時圍堵過他家，從而拍攝到他墜崖的第一現場。”
“而且當天帶去拍攝墜崖現場的，就是這批‘母體’。”
“我們猜測.……這些攝像機之所以產生異變，可能與盧先生墜崖現場有直接幹係。”
“我們還從其中一台母體上，找到了這樣一張照片。”春香摸出一張隨身攜帶的照片，遞給中國資深者。
陶術經過允許，拿手機拍了照片，分享給了車隊後麵的其他中國資深者。
照片裏，盧武麵色慘白，了無聲息地躺在擔架上，被抬進救護車。但他的胸口竟然有一個虛幻的打洞，直接透過衣服，可以看到五髒六腑——但本該躍動的心髒卻無影無蹤。
春香道：“盧先生的遺體早已火化。但我們詢問過家屬，盧先生被火化前，遺體上沒有任何被剖心的痕跡，與照片不符。那麽，最有可能的推測是.……這是一張超凡現象的照片——盧先生的心髒是被某種超凡手法取走的。”
張玉唔了一聲，想起一件事：“文本結束後，我看見他的心就已經消失了。”
當時她還十分疑惑過人無心能不能活。
春香道：“不可能。如果那時候盧先生的心髒就沒有了，他怎麽可能正常地活動幾個月？人沒心怎麽活？盧先生的心髒是曾經文本的融合點，我們當時也擔心如果撕毀文本會不會導致盧先生□□上的真實心髒一齊損毀。樸應賢為此還特意帶著盧先生去醫院檢查了一遍，在醫院的檢查裏，撕毀文本後，盧先生的心跳、心髒還是正常健康的。”
“這張照片唯一可能的是：盧先生的死因別有蹊蹺，在他墜崖前後，這個時間段，他的心髒被某個超凡存在，以非正常手法摘除了。再將他偽裝稱了跳崖的樣子。”
“聯係到後來‘真相’出現，中的怪物再現人間，我們懷疑盧先生才是‘真相’超凡事件的第一個受害人。”
“而那個超凡摘除他心髒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複蘇文本。而當時攝錄到這一幕的攝像機和記者則是第二批受害人，所以才會有後來的攝像機集體異變為‘真相’。”
春香的推斷是韓國資深者的共識，所有韓國資深者都十分悲憤。
中國人這邊反應卻和他們不大一樣。
陳薇撓了撓腦袋，在四維眼鏡裏說：韓國人的邏輯聽起來似乎是通順的，都能對得上。但我直覺總是有哪裏不得勁。
陶術眉頭緊蹙，似乎在想些什麽，沒說話。
王勇也在思索些什麽，一時沒有開口。
他們都對韓國人的推斷持一定的保留意見。
春香看他們不說話，以為他們是不相信已經被驅逐的文本還能複蘇，有些急切：“雖然這聽起來很荒唐，但請您們相信，我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文本確實可能在複蘇！”
“不，女士。我們相信您。”王勇終於開口：“如果我們不相信您，也不會選擇直接詢問您是否看過文本的檔案。”
但是存在一個超級文本的事情，韓國人卻未必知道。
因為《三國》、《三王》、《雷鋒》、《青春》、《七子之歌》等文本世界，主要是發生在中國國內的事情，主要參與者也隻有中國資深者。
王勇之前除了在思考春香提供的信息真假、漏洞，也是在思索“超級文本”的信息是否告知韓國：
“隻是我們國內也有一些信息。鑒於保密等級很高，我需要聯絡上級，才能決定是否與貴國共享。”
春香對此不敢有任何不滿，連忙表示理解：“您願意相信我們就很好了！”
王勇又問：“那麽，既然貴國判斷‘真相’肆虐與文本複蘇密切相關，是否考慮過找回文本？”
春香點點頭：“我們最近就在做這個打算，隻是苦於能力不足……具體的方案已經有了，到了臨時基地，我們再把方案詳細告訴各位.……”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砰——
車隊最前方的A10在快速行駛中撞上了一層極柔軟又極堅韌的網狀物，被猛然彈飛，向後方的其他車輛飛來。
眼看要造成連環車禍，王勇低喝一聲：“無害化！”
幾乎是瞬間，A10的車身變成了棉花糖般的輕柔綿軟，車翼自動張開，變成了一對軟綿綿的大翅膀。
它噗噗噗地帶著車裏的資深者滾了幾圈，安然落地。
而前方緊急停車的A9——A2全都變成了碰碰車性質的軟塑膠，相撞在一起也不過互相彈開。
A1是殿後的最後一輛車。
張玉頭也不抬，隻是解下發間的混天綾：“哥哥，我們被包圍了。”
王勇看了眼前方在岔路口不知不覺結起巨網的蛛女，以及埋伏在兩側草叢朝他們包抄的狗頭人，還有一些奇異的怪物，比如人皮幾乎爆出來的蛆蟲.……
他語氣冷峻：“遇襲。下車。”
韓國資深者正惶然，在車上昏昏欲睡了好一陣子的褚星奇卻精神起來，早笑嘻嘻地跳了下來。
怪物們大概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主動棄車的獵物們，愈加興奮地圍了上來。
韓國沒有特質者，強力的資深者也不算多。
春香也沒有跟張玉、王勇幾人一起進過《將進酒》文本，雖然國際特安聯盟在書麵上將“愛麗絲”、“哪吒”的能力等級排得很高，但這些日子以來看著同僚一個個命喪怪物手中的春香仍舊十分擔心，提醒中國資深者：“小心.……這些是中等怪物，能力很強，還有超過肉身的一些詭異能力.……”
褚星奇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別擔心。正好在車裏坐久了，我們活動一下手腳。”
春香焦急道：“不，不要衝動.……這個小鎮的雞怪肯定也來了，不知道藏在哪裏，它不僅僅能指揮，而且在怪物裏也算最凶殘的.……”
一抹紅霞早已急射而出。
正正朝著那隻碩大的肥雞而去。
紅綾將渾身鐵羽，極難對付的大公雞捆住，那碎金斷玉的羽毛竟然無論如何在紅綾上留不下半點痕跡，能夠戳穿世界上最堅固材料的喙卻無法穿透柔軟的布料。
張玉將混天綾一扯。
不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的”字的餘音還沒落地，一隻一人多高的肥雞已經被裹得動彈不得，砰地摔在地上，濺起一地灰塵。
戰鬥力在國際排名前三，代號“哪吒”的少女懲惡者略有些疑惑地看了春香一眼：
“最凶殘？”
春香：“.……”
左邊。
外表是個小女孩的“愛麗絲”張開了領域，滿麵笑容的巨大白皇後站在“愛麗絲”身後，伸出手掌，在那蛛女的頭上輕輕一拍，體型龐大能日食生人十數的蛛女立刻被拍扁了，變成了一隻小巧無力的蜘蛛玩偶，落在地上，被女孩踩住了。
右邊。
獵犬們從四麵撲向“愛麗絲”和他的同伴，剛踏入無害化領域，頃刻間原地隻剩了衣服——然後從衣服裏鑽出了幾隻小奶狗，張開奶牙奮力地咬在了陳薇的手掌上，連皮都沒破。陳薇和陶術一手兩隻地給拎了起來。
剛剛下車的霍闕沒有動彈，隻是站在原地，輕柔地說：“留下怪物們的活口。”
張玉：“哦。”
王勇：“好。”
春香：“.……”
上中層的怪物少，大概上千，一會就收拾完了。
稻穀人們人數雖多，更沒有戰鬥力，不過乾坤圈轉了一圈，它們就像真稻子那樣源源不斷地倒了一地，地上全是金燦燦的。
又不是《將進酒》裏的時空壓迫，也沒有被女神像驅使的可以源源不斷複活的幾百萬幾千萬倀鬼大軍，沒有鋪天蓋地的妖魔之國，沒有要探明劇情不好隨便動手的顧忌……
放開了手腳，隻論戰鬥，這麽點小妖小怪對於兩位特質者來說簡直等於送菜。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張玉、王勇收了特質。
王勇問：“霍上校，為什麽讓我們留活口？”
霍闕看了看滿地倒著的怪物們，低聲一歎：“因為，它們還有機會變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