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章
張玉心中有疑惑, 就詢問正在一旁等待結果的嚴局長。
得知孫書記和小韋被送過來體檢的原因,張玉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兩天他們在街上遇到的奇事,那忽然能飛簷走壁的消防戰士。
他跟孫書記、小韋的情況也十分相似。
難不成.……
張玉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嚴局長。
嚴局長皺起眉頭:“多謝張上校提供線索, 我們馬上就去和消防部門聯係。”
“檢查好了。”這時候研究室也已經初步體檢出了結果:“我們現世的儀器檢查不出他們所說的內力循環,但是能測出他們的身體數據。”
研究室遞過來一份報告。
嚴局長翻閱, 神態越翻越嚴肅:
即使是孫書記說武功相對“低微”的小韋, 身體器官各項數據, 包括運動能力,爆發能力、柔韌度等,竟然都是尋常人的數倍。
而孫書記的數據更為可怕——如果是真的, 他已經稱得上超人,能硬抗一定程度的炮彈了。
沒有太多特殊能力,隻是身體被文本能力強化過的資深者對上小韋,勝負已經在五五之數。
如果對上孫書記——就是十幾個資深者圍攻他, 也沒有勝算。
這還不算他們口中很是神奇的“內力”、“身法”,隻算身體肌肉的純數據而已。
之前劉豪襲擊人群,與孫書記對峙的時候,如果不是孫書記運使“內力”與格鬥招數磕磕絆絆,恐怕不用特安局來到, 孫書記自己就可以輕鬆製服劉豪。
即使如此,劉豪身上最重的傷, 竟也是孫書記匆忙懵懂之下隨意揮出的一掌。
劉豪胸口微微凹陷,一掌青紫久久不散。
那可是幾乎完全異化成了甲蟲的劉豪!劉豪甲蟲形態的防禦力在局裏算得上數一數二, 尋常炮彈都還不能傷到他!
聽張上校說他們前兩天就在街上遇到了同樣情況的消防戰士。
如果忽然具備這樣武力的人, 不止孫書記、消防戰士、小韋一個兩個, 而正無知無覺分布在天州市各處, 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從目前的各項數據來看, 普通人是根本沒法和這樣的“武林高手”對抗的。
嚴局長想得更遠。
幸虧是孫書記、小韋這樣的人,還不妨事,他們甚至主動配合。
但隻要有其他得到“武功”的人起了歹心.……尤其是這樣的人外表與尋常人無異,混跡人群中……哪怕隻有一兩個有孫書記的水平,所能造成的傷害破壞都太大了!
嚴局長想到這,不由看了一眼張玉,才微微鬆了口氣:幸好,幸好,他們天州市有一位暫居的特質者,還是特質者裏戰鬥力也最高的懲戒類特質者。
無論是出於特質本身對邪惡的不容忍,還是她隸屬特安部的事實,張玉都不會對此視而不見。
“哪吒”以往因為特質暴走而給他們局增加的大量“額外”工作,在這一刻竟然都成了令人安心的原因。
嚴局長道:“張上校,我們馬上會把這件事上報,並同時聯係全市各級單位一同警戒。上級的回複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可能需要麻煩您隨時準備應援,普通資深者可能應付不了這些忽然出現的‘武林人士’。隻要其中有一個孫書記這種水平的.……”
拿著報告,聽嚴局長講了這些數據背後的問題,張玉道:“我知道了。我會隨時等待局裏的支援呼叫。”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張玉問:“為什麽會是孫書記、小韋、和那個消防員獲得‘武功’?這些人,有什麽共性?”
嚴局長沉吟片刻:“暫時還沒找到共性。也許這武功是隨機出現的?還有待觀察。不過現在看來,出現異常的主要在天州市。想來,就算是涉及到文本,應該也不會波及太廣。”
*
廣西,雲山縣。
縣醫院。
三樓303病房。
秦天宇掛著點滴躺在病床上。
病曆上寫著他今年三十歲。但無論是誰看到秦天宇,都不敢相信他還算是青年。
他又黑又瘦,皮膚粗糙,麵皮因為驟然急瘦而略微下垂,額頭眼角都發了細細紋路,頭發裏生了幾絲白發。
赤著腳躺在床上,他露出的胳膊和雙腳,因為常年在田間地頭淤泥裏跋涉,疤痕累累,連毛都被褪光了。無論怎麽洗,指甲縫、腳趾甲縫間總帶著一點黑泥。
看起來,他就像是個最普通的、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唯一讓他有些脫去鄉土氣息的,就是他身邊放著的歪了一腳的金絲眼鏡。
因為常年奔波在田間地頭,村落土路,探訪村民,秦天宇連壞了的眼鏡架都沒時間修。
護士進來為他換點滴時,他醒了,茫然地看了半晌天花板:“我怎麽在這裏?”
他的同事月牙村的村主任聞訊趕來:“秦書記,您總算醒了。你忘了?我們回村的路上,你暈了。”
“噢……回村……對了!”秦天宇掙紮著想要起來:“新品種的橘子,那邊的鄉答應給我們引種了……要趕緊回村裏安排接待……”
護士連忙按住他:“你躺著,你知不知道自己累暈了,而且身上還有胃病和營養不良?還要不要命了?”
村主任也趕緊讓他躺著:“書記,您好好休息。我回村裏去看看。”
“哎,他們隨時會改主意,得趕緊把這事敲下來。”秦天宇擺擺手:“我已經休息夠了……”
醫生進來,看見這一幕,板起臉:“身體都不養好,怎麽搞工作?”
秦天宇被醫護和村主任挨個勸,無法之下隻好躺回病床上,被按著換了點滴。
但他嘴裏一直念叨著“橘子”,反複說那橘子有多好,現在有多時髦,一定能讓村裏增加收入.……
聽得護士都哭笑不得了:“您啊好好躺著吧,虛弱成這樣,咱們醫院的門你都走不出去就又暈了。”
以秦天宇的身體狀況,不躺個兩天好好休養,以醫護的看法,那是連走路都帶虛的。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護士還有點沒睡醒呢,來換班的時候,居然看見秦天宇換下了病服,臉色紅潤,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在那,嗓門洪亮地說自己好了,要求出院。
就那他昨天嘴唇發白的樣子,哪能是沒事的樣子?
但醫院翻來覆去給他查了幾遍,詫異地發現他的胃病、營養不良等導致體虛的毛病,居然一夜之間全消失了。不但消失了,秦天宇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甚至比大多數人還有力。
“怪了,這恢複能力也太強了吧?不正常。”他的主治醫生從沒見過這樣的病例,不停嘀咕。
但是確實查不出問題,秦天宇本人又堅決要求出院,說不能耽誤工作。
他是下鄉的青年幹部,扶貧第一書記。工作繁忙。
在他本人的堅持下,醫院隻能給他辦了出院手續。
村主任接到電話趕過來接人,詫異道:“書記,您這.……真沒事了?”
秦天宇笑道:“你怎麽跟醫生一樣呢?我真沒事了。不但沒事了,我感覺我現在一拳就能打死一頭牛呢。”
他覺得自己很好,甚至是出生以來從沒這樣好過,精神軀體都矯健靈活,仿佛可以隨時搏虎鬥熊。
“就是眼鏡帶著有點暈。”秦天宇畢業自一所中國排名前五十的重點大學,自小讀書用功,視力也跟著“用功”,不戴眼鏡的話,幾十米外就分不清男女。
但現在一戴起眼鏡就暈得厲害,不戴眼鏡反而人臉看得很清晰。
他收起眼鏡,倍覺鬥誌昂揚,迫不及待要回去安置他挖來給村民脫貧的那些小橘子了。
村主任沒有辦法,在秦天宇的堅持下,隻能帶著他趕回村裏主持工作。
天柱縣本就重重山,層層嶺。秦天宇工作的月牙村坐落在天柱縣的山嶺深處,因所在山穀如月牙而得名,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貧困村。
天柱縣本來就窮,月牙村更是精窮。
秦天宇自請到了到月牙村的時候,看見房子都是用石頭、泥土砌的。
多數人家屋裏甚至還用著油燈。沒有自來水,做飯要自己出去砍柴。
耕地還用耕牛,小孩子老人身上的衣服都髒兮兮的,最基本的溫飽還成問題。
貧困本是這重重山巒裏的主色調。
廣西有號稱十萬大山,山頭一重又一重,隔斷天幕雲,遮斷春風雨,飛鳥難度嶺。
年年月月裏深山藏匪巢,曆朝曆代幾乎都管束不到。
若非現代文明到來,若非新中國到來,怕還是深山之中不知天地換,人間春不入山門。
在政府修通了公路後,扶貧工作如火如荼展開,山區的貧困地區一塊一塊被消滅。
秦天宇自願到月牙村扶貧,當了村裏的扶貧第一書記。
幾年的努力下,月牙村已經舊貌換新顏,村裏壘起了新房子,村路也煥然一新,通了水電,村民的孩子也都上學了。
有的村民走出去了,有的村民幹了其他營生。但留下的村民還缺個長久之計。
秦天宇出外考察,得知一種橘子十分適合月牙村的土質栽種,而這種橘子又精貴,市場上銷量很不錯。
他見獵心喜,在那個鄉磨了足足一個月,終於磨到人家同意引種。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把橘子引進來了。
路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天宇坐在村主任摩托上,兩人閑聊起來。
村主任問:“秦書記,你怎麽就想著到我們村來了呢?”
秦天宇說:“我也沒想這麽多。國家給我派來的。後來我到了月牙村後,那些小孩臉髒髒地、衣服也髒髒地,就眼睛晶亮亮地看著我。老人家快走不動路了還給我煮飯吃招待我。然後我還看到村口已經荒廢的小學,居然還有一麵很髒的五星紅旗。我看到五星紅旗,就想,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窮。但這裏也是中國啊,這些也跟我一樣是中國人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啊。來了我就要變。不變了這裏,我來幹什麽?”
他們聊著聊著,前麵的公路漸漸走不通了。
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從公路旁的山體上衝下來不少淤泥。
摩托漸漸陷淤泥裏,兩人隻能下車推著車走。
這樣的地段,很容易發生泥石流,兩人都想走得快點。但是沒走沒幾步,秦天宇隱約聽到轟隆隆的聲音。
他一下子意識到這是什麽聲音,麵色大變:“快走!”
來不及了。泥石流的速度太快了,攜著大量的山石泥土撲了下來,秦天宇情急之下,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提起村主任甩到數米開外。
轟隆隆——
鋪天而下的泥漿把秦天宇淹沒了。
“書記——!”他最後聽到的是村主任撕心裂肺的吼聲。
消防員和警察接到報警來的時候,村主任已經獨自在泥漿裏挖了半天了。
消防員上前勸他:“你讓開,這裏隨時會泥石流,太危險了。”
村主任涕淚橫梁:“可是,我眼睜睜看著秦書記.……他是好人啊.……他是好人……你們救救他……”
消防員、民警們心裏覺得秦書記沒有什麽生還的希望,但就算如此,遺體也要挖出來。
他們勸住村主任,觀察了一下山體,專業的設備開始挖掘泥漿。
不知道挖了多久,現場忽然沒聲了。
一位消防戰士咽了一口唾沫,把村主任拉過來:“這、這是秦書記嗎?”
村主任以為是遺體找到了,正擦幹眼淚要辨認,走到泥漿旁一看,傻眼了。
秦天宇抱著頭窩在泥漿最底下,周身環繞著白色的氣流。
這些“氣流”結成繭子將他與傾瀉而下的泥漿隔絕,他在泥石流衝下的淤泥最底下,但身上連一絲泥漿也沒有沾到。
他似乎察覺到什麽動靜,迷茫地睜開眼:“咦……我,我還活著?”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目瞪口呆看著他的消防戰士、村主任,腦子裏忽然憑空出現一段記憶,
秦天宇摸摸自己的胳膊,麵露迷惘:“金鍾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