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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 章

  眾人聞言一怔。剛剛他們為老李突然的發狂而焦頭爛額, 忘了這件事。


  常教授卻抓到了靈感:“小玉告訴我們錢塘君等文本背景裏的得道人物, 具有一門特殊技能——“觀世音”, 能夠在轄區直接提取到資深者跟現實溝通的信息。老郝, 你沒發現,老李、湘夫人他們的能耐,跟這門神通一模一樣嗎?”


  霍闕警告老李,要他盡量選擇沉睡, 少去聽取人間事。正是因為禿尾巴老李等人作為土地意誌,天然有聽取轄區信息的本事,霍闕怕他再被影響而發狂。


  他未說盡,一旁的特安部成員們, 卻已經恍然大悟。激動地議論紛紛:“對啊!河伯、湘夫人、老李等‘土地意誌’, 不都正是這個文本擴散後才被喚醒的嗎?”


  郝主任也瞬間明白過來, 歎道:“我們這是燈下黑了。錢塘君、洞庭君等文本生物,恐怕本質上跟河伯、湘夫人、禿尾巴老李等土地意誌是同類存在。”


  文本世界侵占現實世界時,在現實世界引起的諸多異象, 其實都跟核心文本的具體內容戚戚相關。


  這一次文本擴散時,因土地意誌以河伯、湘夫人等神話傳說形象現身,加之文本持有者陳曼靈本身是民俗專業的學生,她房間裏跟她一起失蹤的書籍都是各地的神話傳說。


  因此, 特安部一開始鎖定的目標就是神話傳說類文本。


  但河伯、湘夫人、禿尾巴老李等存在雖然以神話傳說的形象出現,本質上卻是被文本力量喚醒的“土地意誌”。


  隻是土地意誌被文本力量喚醒後, 被其賦予了神話形象的擬態。


  文本世界侵占現實世界時, 在現實世界引起的諸多異象, 其實都跟核心文本的具體內容戚戚相關。


  現實世界當中的土地意誌以神話擬態的形象蘇醒。


  那錢塘君、九娘、豹臣等文本人物應該也是土地意誌的擬態。


  文本裏出現“九娘”、“豹臣”、“鄭夷”等角色時,文參團就已經在初步猜測這個文本有“七子之歌”應當有相當大的聯係。


  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去調整,那麽之前的猜測成立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甚至,核心文本的本體,應該就是《七子之歌》。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以《柳毅傳》的形式展現出來。


  “核心文本遍尋不見,也不知道到底藏在文本世界的哪個角落。”特安部一位陪同的部長問道:“張、王兩位都暫時失去了聯係。主任,需要再派一隊人進文本世界嗎?”


  郝主任沉吟片刻:“派人吧。我們需要盡快進入內核層。隻要我們的人進入內核層,靠近融合點,無論核心文本被文本生物藏在哪個角落,也必然因為與融合點的感應而顯形。”


  “那麽由誰帶隊?現在兩位特質者都已經帶隊進去了,現在音訊全無。這個文本情況凶險,派一般的資深者入內,恐怕有去無還,白白消耗有生力量。”


  “再等等吧。”郝主任道:“先看看情況。如果王勇和張玉還是沒有消息,那麽,我們可以找霍闕進去幫忙。”


  部長欲言又止:“可是,霍上校他……”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請霍上校幫忙,畢竟他是中國的三位特質者之一,卻常年不出任務,這怎麽也說不過去。但是國家之前的警告是:盡量不調用代號為“江神”的霍闕。


  據他所知,霍上校身份不簡單,連他剛剛出手壓製老李的緊急情況,事後特安部都得向國家打報告打到吐,要把現場情急描述個幾萬字。


  何況是請霍上校出手進文本?

  郝主任道:“之前在潭州的文本中,我已經打過一次霍闕的出任務申請。國家同意了。”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下閃過微微的笑意:“國家現在嘛……和過去四十年不一樣了,沒那麽忌諱霍上校了。你們去打報告申請調用‘江神’吧,我會把報告上遞的。”


  但是現在霍闕去查看各地的水係情況了,需要一些時間。他們打算再觀察和等待一下文本中張玉等人的情況。


  郝主任帶著特安部眾人上了停滯在一旁的直升機,往北京總部回返。


  路過天空,兩條巨龍在天空當中驚世駭俗的搏鬥結束了,鐵鏽的陰雲裏卻還殘留著多道黑白兩道光痕——那是白龍與黑龍飛過後未散的靈光。


  漫天雪花穿過虛幻的黑白光痕,就沾上了點點靈光,順著西伯利亞的寒風,飛落北國千裏,掩出銀白河山。


  一時間,雪花如躍動的音符,在天地的曲譜中撥盡最後一點歌聲餘韻。


  資深者們正欣賞北國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美景,郝主任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鏡花水月的子鏡最後定格的那副場景:


  虛空空間中,線條簡約的巨大黑白階梯交錯,上下顛倒,左右難分。


  但是郝主任卻記得,那些黑白階梯也並非沒有規律。


  它們總是五段黑色階梯與四段白色階梯為一體。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漫天飛雪穿過黑白光痕的場景,忽然問身旁的常教授:“老常,如果這個文本真的跟有關,你們覺得那些黑白階梯,像什麽東西?”


  *

  陳薇打量著虛空空間中的無數階梯,伸手數了一數:“一、二、三、四、五……”


  每一段黑色的階梯必然伴隨著一段平行的雪白階梯,五段黑色階梯、四段白色階梯組成一個九節的整體,與其他階梯交互。


  她總覺得這幅場景十分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想得出神的時候,腳下猛然一空,差點掉進虛空裏去。


  離她最近的褚星奇伸手一撈,攬著她在空中借力一蹬另一段階梯,跳到了眾人身邊,笑眯眯地問:“你在看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陳薇被他攬著險險站穩,驚魂為定地發現眾人已經站在了另一段階梯上——本來是朝著左邊的,現在已經變成了朝著右邊。她剛才往左邊走,可不是差點踏空嗎?


  錢塘君提醒他們:“大陣隨時在變幻方位,要時刻凝神。”


  王勇也道:“陳薇,集中注意力。”


  “是!”陳薇十分羞愧,解釋道:“我是覺得這個場景很眼熟。我一定在哪裏見過類似的景象。一時間想不起來。”


  錢塘君道:“此陣幻象無窮,連接萬界,你們覺得眼熟也是正常。一定要注意,不要亂了陣型,掉了隊,踩錯位置。掉隊者將迷失在無窮無盡的異域空間當中。”


  他們此時正在階梯上跟著錢塘君不斷跳躍。


  錢塘君安排他們跟著錢塘水族一起組成了一個陣列。


  他連陣列的每一個方位是誰該站著,不同位置的水族該跟在誰後麵行動,都安排好了。並且千叮嚀,萬囑咐他們不可掉隊,不可錯亂陣型。


  然後錢塘君率領排列整齊的隊伍在不同的階梯上跳躍,跳躍過程幾乎沒有規律。


  大約跳躍了太久,有些年淺力弱的小水族已經有些體力不支,逐漸落後。


  又跳躍了一會,有一些資深者也逐漸熬不住了——尤其是英國的資深者。


  英國資深者跟中國資深者不同。中國資深者因為同時受政府和軍隊管轄,都要經受嚴格的軍隊訓練;而美國、英國的資深者則被供奉起來,當著貴族,做著上等人,一向是高高在上的老爺兵。


  “我、我走不動了……”一個叫托尼的英國資深者喘了口氣,他一口氣沒有提上來,起跳的時候力氣不夠,中途跌下,竟然朝虛空裏的、沒有在錢塘君規劃路線上的另一段階梯跌去。


  他以為沒有什麽,大不了從那段階梯上爬起來,繼續跟上大隊伍。


  但是錢塘水族們卻麵色大變,錢塘君立刻大袖一卷去撈他——遲了一步。


  托尼直直地墜入下方的黑白階梯裏去——然後身體直接沒入了那段階梯。


  他肉身消失在階梯中時,虛空中忽然發生了神奇的變化,眾人聽到了徐緩的水流聲,鶯啼婉轉的聲音。


  那段階梯消失了,虛幻的景象演化起來:

  一條虛幻的大河從空間下方流淌向未知去。


  這條大河的河水,竟是瑪瑙般的藍色。大河畔鳥語花香,春光明媚。有美麗的女子穿著鵝絨裙在河畔翩翩起舞。


  他們就看到托尼身體也變成了虛幻透明的模樣。茫然地出現在虛影當中的河畔,被那女子拉起,與她一同起舞。


  托尼被帶著起舞,起先還在掙紮,隨後便慢慢地沉醉其中,忘記了一切。


  忽然,一段紅綾自天外而來,試圖纏繞上托尼的腰,把他帶出虛幻的藍色大河。


  纏到了。


  張玉伸手拉回混天綾,錢塘君道:“沒有用的。就算把他撈出來,他也已經.……”


  混天綾上的分量意外的輕。


  張玉把托尼拉出來了。


  現場的氣氛霎時凝固,眾人麵露駭然。


  錢塘君歎著說完了後半句話:“.……他也已經被異域同化,不再是人。”


  被混天綾撈出來的,不是托尼,而是……一個黑乎乎的,無知無覺的.……音符。


  藍色的大河還在流淌,流水與鶯啼相間,構成了奇異的旋律。


  褚星奇跟著鶯啼與流水的聲音打著拍,拍著拍著,忽然道:“咦??”


  陳薇被這個名字刺激到,忽然震驚地“啊”了聲:“我、我想起來了。這些是、是……”


  少年時學過相當長一段時間鋼琴的她,望著那些遍布虛空、每一節都是五段黑色間雜著四段白色的黑白階梯,咽了一口唾沫:

  “這、這些是五線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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