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光線黯淡, 金河燦燦流淌, 路轉陡急時, 金河旋轉盤回處, 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熔金湖泊。
那震天的吼聲，正來自於湖泊深處。
聽到來自湖泊深處的咆哮聲, 赤龍絲毫不懼：“說什麽擅入陰陽之界，這附近本就是南國故土，歸九娘兄妹幾個管轄。是你們當年趁亂世從南國生生擄走了那幾個孩子，霸占了他們所轄土地，吞吃了他們的信徒。”
“實話告訴你，本座今天就是來替孩子們逐一討還公道, 索要故土！”
錢塘君每說一個字, 湖泊上，閃電就閃一道, 劈亮了黯淡陰世, 宛如再演蕩平清平縣的場景。
那聲音原本氣勢洶洶，卻根本沒想到錢塘君會是這樣一個回答, 麵對漫天雷霆，它一下子卡殼：你、你, 你怎麽會知……不，你不要亂來, 我們和天庭有協議的……
“哼, 那關本座何事？南國家事, 誰敢來管！”
赤龍冷哼一聲, 忽然道：“書生，九娘告訴你的是不是這裏？”
“就是這裏。”在龍背上的柳毅連忙說，“九公主說，她二哥就被困在這裏。”
錢塘君領著大君開拔陰世的時候，沒忘了把柳毅也捎上。
九娘並非當真隻寄了那一封血書，她還托了口信，口信裏把兄弟們的下落仔細交代。說了大哥鄭夷已經徹底變作妖魔，主動當了鎮海王的前鋒。二哥鏡公子則被囚禁在一個湖泊下。
所以錢塘君才會直接領著水族們直奔此湖。
你、你你就這幾個孤軍，這裏是陰世，孤背後可靠著數不清的天魔！那聲音顯然也清楚錢塘君的烈火性子，想起傳言裏錢塘君因不滿議和而一頭撞碎了半邊天庭的事，登時嚇得結結巴巴，還強撐著嚇唬：你敢硬來，孤、孤孤的四方同族都會來一齊把你打爛！
錢塘君冷笑：“那就讓他們來！”
那聲音一下子就期期艾艾地不說話了。
陳薇跟褚星奇咬耳朵：“哎呦，聽著就是個慫貨。這就是鎮海王？”
一位錢塘將軍笑道：“這不過是鎮海王一個不成器的同族堂兄。”
陳薇好奇地問：“那鎮海王是不是很強？我們一路被他飼養的天魔追殺，聽說他在陰世神通廣大，萬一這家夥真把鎮海王喊來，怎麽辦？”
錢塘水族都笑了起來：“客人，鎮海王兄弟來了又能怎樣？你們以為鎮海王兄弟又有多硬氣？不錯，論實力，鎮海王兄弟確實是稱霸一方的魔主。但他們兄弟倆不敢輕易離開老巢。所謂四方同族，也不過是個笑話。”
錢塘水族告訴資深者們，鎮海王家雖是陰世的一等世家，卻窮親戚數不清。這些窮親戚平時隻靠巴結鎮海王兄弟過活，盡是酒囊飯袋。
他們當年集結了一幹妖親魔戚威脅南國，結果烏合之眾反而一一做了錢塘君手下敗將。輸得鎮海王心裏發怵，再不敢輕易對南國言戰。
“何況陰世也不是鐵板一塊。君上支持的義軍在陰世深處的魔域一直活動著。四方魔主隻要敢離開老巢，義軍就敢從後方搗了他們老窩！為此，大部分魔主，包括鎮海王兄弟兩個，都坐鎮各自魔域，輕易不敢出門，隻怕被搗了老窩。”
“連鎮海王尚且如此，就這不成器的東西，恐怕還使喚不動四方魔頭。”
湖泊下蟄伏的怪物也聽到了他們的議論，連害怕都忘了，勃然大怒：你們居然敢看不起孤！孤發達時候日食凡人萬數，鎮海小子那年頭還在吃奶呢！
因它怒發衝冠，湖麵也霎時波翻浪滾，翻滾著骷髏頭，掙紮著死魂靈，冒著一個個金色氣泡，氣泡裏困著衣衫襤褸的小人們。
波浪翻滾時，還露出了湖心一座小廟。
廟裏佇立一座麵容秀美，神態溫柔寧靜的年輕神像。隻是雕塑上纏滿了藤蔓，裂痕斑斑。
錢塘水族們見此，麵色凝重起來：
被困在這裏的果然是鏡公子。
這座小廟供奉的就是鏡公子的神像。
而這些氣泡裏困著的凡人，正是鏡公子的信徒。
湖泊下的怪物被他們充滿蔑視的議論氣昏了頭腦，忿怒難當，張開大口，一陣無形的聲波猛然從金燦燦的湖麵蕩開，朝四麵八方擴散：錢塘小兒，來做過一場！
“聲波攻擊，小心！”王勇立刻張開童話化的特質，白皇後高大虛影出現，紅唇輕輕一吹，聲浪化作萬朵雪花，從錢塘水族周邊飄過。
但事情遠沒有結束，聲波擴散處，時空開始扭曲，像萬花筒開始旋轉扭曲，斑斕色彩變幻模糊。
天與地變成了無數色塊，然後重組。
眩暈感讓眾人眼前一花，像在無限掉落。
等定下神來的時候，眾人身處一個陌生而詭異的地方，周邊是迷惘的虛空，這片虛空當中貫穿數不清的黑白線條。
仔細一看，這些黑白線條全是一段段階梯。
他們正站在虛空當中的其中一條黑色階梯上，這條階梯也向四方延展著新的台階。
階梯們憑空而展，黑白相接，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
有的向下，有的向上，有的向左，有的往右，而且每一條階梯每時每刻都在移動，有時候交錯，有時候分開。全無任何規律。
虛空外響起一個得意洋洋的聲音：錢塘小兒，你別以為孤就奈何不得你！既然敢來自尋死路，你們就一輩子在這裏困死吧！
“這老東西還有點手段。”錢塘君已經化回了人身，落在水族們身邊，還帶著一點笑意：“總算把他一招逼出來了。”
資深者們打量這些在黑白線條般分割著空間，像是未來科幻簡約風格的階梯。
張玉那一隊的岑子琪很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錢塘君道：“這是一個囚神大陣，專門被妖魔用來關押神祗和修道之人，而且陣眼就是被關押者。一旦大陣啟動，被困在陣中者，除非找到陣眼，否則將永遠被困在這個陣法的扁平世界裏。”
吳教授說：“大王是故意激怒它，讓它使出大陣？”
資深者們早就看出來了，錢塘水族之所以當著湖下怪物的麵談論它的無能，就是為了激怒這怪物。
錢塘君頷首：“囚神大陣一般是用來關押重囚犯，為了防止截囚，通常還兼有極強的隱蔽性，藏在另一維度的空間中。宇宙之大，時空廣闊，光是小世界就有萬萬之數。除非大陣的主人主動打開陣法放人進來，否則我們很難真正找到阿鏡的關押之所。”
一旁的褚星奇摸著下巴道：“我們在這裏說這些，不會被那怪物聽到吧？”
一位錢塘水族笑道：“客人們不用擔心，它聽到了也不能如何。一旦放人進來後，要麽入陣者死，要麽大陣陣眼被破，連設陣者都沒有辦法再幹預陣中演化。君上早有應對之策，才敢帶著我們入陣。”
錢塘水族們感激資深者送來柳毅，傳回了龍女的消息，對他們有問必答。
這時候張玉和王勇卻站在一邊沒有吭聲。
張玉拉住王勇的手，在他手心裏寫了幾個字。
王勇抬起頭看少女一眼。張玉朝他點點頭。
她寫的是：
這裏是夾角。
其他資深者沒有他們兄妹倆作為特質者的敏感，沒有察覺“囚神陣”的異常。
在外界的時候，劇情進度緩慢，世界一直停留在文本層沒動。但是一進入囚神陣內，能量就發生了微妙的波動——盡管波動的不夠明顯，但對於特質者來說，足夠了。
這個古怪的陣內空間，早就超越了文本層的範圍，甚至不隸屬於劇情層。
這裏是代號“真理”文本裏出現過的情況——劇情層與內核層的夾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