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砰——”
氣浪到跟前的時候, 已經軟成了一片微風, 僅僅吹動了劉英英的發尾、衣角。
她伸了個懶腰, 覺得真是秋高氣爽。
不過,風裏為什麽有些怪味,有點像過年時候的鞭炮味?
她沒有多想, 朝著張玉家的小區而去。
而氣浪中心的一行外國人被長了眼睛的藤蔓困住, 動彈不得。
遠處,畫皮化裝成路人的王勇,伸手解除了“無害化”的領域, 這些人自爆的最後一絲動靜也散去了。
毫發無損。
張玉看了一眼不遠處某幢大樓上的攝影機,紅綾飛射而至, 攝影機被砸得粉碎,一個人被混天綾卷住,騰空圈來, 丟在眾人跟前。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他被紅綾捆得死死的, 卻不但不緊張, 反而對著張玉吹了一聲口哨,眼睛下流地在少女身上轉了一圈:“woc, 酷啊!”
“自帶SM捆綁啊,不愧是屠龍蘿莉——”
啪啪啪。乾坤圈沒有張玉操縱,卻主動在他臉狠狠砸了一記。
年輕人嘴裏掉落幾顆牙齒, 臉被砸腫了, 嘴巴咽咽嗚嗚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 特安機構、武警等人員才一擁而上,把這些看似休閑,實則全副武裝的外國人全都抓住了。
他們帶著木倉衝入年輕人藏身的大樓,把剩下的成員也都逮住了,把這幢大樓搜了一遍:
“報告!我們發現了一批專業的軍用情報器材!”
武警、特安部隊成員,一起搜了一會那些外國人,回來稟告王勇:“報告!這些人自稱是受人雇傭的外國雇傭軍!”
至於受誰雇傭……年輕人臉腫著,卻還連連衝著公安、特安等成員翻白眼,一臉倨傲。
陶術仔細端詳他片刻,鏡片下的眼睛閃了一閃,已經認了出來這個人是誰。
不過,年輕人還沒認出陶術。
畢竟,陶術的家世雖好,卻一心跟著郝主任搞學術,偶有空暇,也要接受資深者的訓練,從來不混他們這群喜歡玩刺激的圈子。
陶術蹲下來,看著年輕人親切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鏡,問道:“小蘇,你爺爺蘇將軍,最近的身子骨還硬朗嗎?”
*
果然不出所料。
郝主任並不意外,靜靜地聽視頻裏的王勇一板一眼地匯報:
“說是從暗網得到消息,暗網那頭說是公平交易,隻要提供一樣‘字帖’的線索,就給雇主提供信息,提供人手。”
“那群所謂的‘雇傭兵’就是暗網那邊提供的。其中有美國特工。雇主跟陶術抱怨,說那群人竟然嫌棄他爺爺位置太低,說好了提供資深者給他使喚的,卻隻派了一群普通的外國大兵。”
“本來他們計劃好是‘雇傭兵’劫人到國外供雇主‘實驗’。但是雇主年輕氣盛,好玩,非要親自到現場指揮,這才被我們當場逮住。”
郝主任歎了一聲:“麻煩你們了,王上校。這件事和這些人,我會處理的。”
他看得出來,王勇情緒不佳。
王勇雖然是服從命令的軍人,但是特質者某種意義上也隻是能力過於強大的資深者。
親眼目睹這些不把出身平民的資深者當人,也不把平民百姓當人的態度,即使是王勇,也不免會有個人情緒。
郝主任道:“人移交給我就行。你們安心去參加國際特安會議吧。”
“是。”
視頻通話掛斷的時候,郝主任感覺精神上有些疲憊,揉了揉鼻梁,覺得事情往一個十分麻煩的方向發展了。就看見門口站著秘書。
“進來吧。公安部那邊怎麽說。”
秘書道:“公安部說:這段時間以來,美國為首的勢力,確實在我國境內活動非常頻繁。但是大多集中於我國內地,而非以往的邊境地區。但是沒有挑動社會矛盾,而是流竄頻繁於各大城市,似乎在尋找什麽。”
郝主任揉鼻梁的動作停住了。
“尋找?”
“是的。”
郝主任眉目一凝:“美、韓活動開始頻繁的具體時間點。”
秘書道:“時間點是兩年前。”
兩年前.……兩年前發生了什麽事……
兩年前,心願文本被驅逐。
郝主任的手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忽道:“主要活動的勢力,除了美國人,還有哪個國家?”
“除了美國外,活動最頻繁的還有韓國。”
兩年前,字帖、美、韓活動頻繁,尋找、大城市、暗網、交易、線索.……
郝主任心裏的線索斷斷續續串聯起來,卻總是差一個點就能聯係起來。
秘書見郝主任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這是他思考的標誌。
但看了一下手機,秘書又不得不打斷他的思考:“主任,蘇將軍有意前來拜訪——”
蘇將軍?拿了小的,來了老的。這是打算用地位壓人?
郝主任從思考中抽回神,冷笑道:“來得真巧啊。你轉告蘇將軍,他什麽時候有空,郝某人隨時歡迎。”
他並不喜歡蘇將軍那路人。他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何況他的孫子鬧出了這檔子事。
秘書看了一下對方的回複:“蘇將軍說,如果您歡迎他,他明天休假,這就從成都軍區回來……”
“等等。你說什麽?”
秘書有些愕然地重複了一遍:“蘇將軍說,如果您歡迎他,他明天休假,這就從成都軍區回來……”
郝主任霍然起身:他想起來了!
兩年前,字帖,成都,韓國……
兩年前,韓國第一位平民總統盧武上台。
當時盧武的第一件事就是訪問中國!
盧武訪問的第一站是北京,第二站就是他一直很喜歡的大詩人,李白的故鄉——成都。在成都的時候,他還獲贈了一位退休老幹部的一副《將進酒》字帖!
郝主任匆匆站起,兩年前,如果他猜的是真的,那袁家人,跟躲過一劫的劉英英一樣,還真的都是無妄之災。
韓國有很大的概率肯定出事了。有極大的可能已經出現了等級很高的文本世界。
並且核心文本,可能就是那副《將進酒》的字帖。
隻是,為什麽作為近鄰的中國沒有測到過文本世界出現的能量波動呢?
美國人肯定是知道情況的,畢竟他們是韓國事實上的宗主國。
但是,那副字帖照理來說,應該早就被盧武拿回國去了。
為什麽美國人要與韓國人一起潛入中國來尋找“字帖”呢?
為什麽他們寧可偷偷行事,也不願意公開提出讓中國幫忙?
須知,文本世界一旦出現,中國作為國際特安部的成員國,是要服從就近救援原則的,必須伸手支援韓國。
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卻有更多的問題湧上心頭。
郝主任匆匆地打了一個電話,讓王勇先行赴會,注意國際特安會議上,美、韓兩國的表現。
“我隨後就到。”
他準備跟王勇等人一起,親自奔赴這次的國際特安會議。
正此時,卻忽然又想到剛剛的事:他現在沒有時間跟姓蘇的那幫子人糾纏。
但是依照目前的情況看,恐怕除了姓蘇的,還有不止一家子弟卷進去這次與美韓的“暗網”交易。
如果都跟蘇將軍一樣找上門來……
後方不能失火。
郝主任不由有些頭痛,最終按下了另一串號碼:“部長,是這樣的.……”
電話裏,那位算是他半位師長的老人,嚴肅又溫和道:“小郝,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這些年我身體不好,辛苦你全權處理部內事宜。這一次。你去處理文本的事吧。別的事,比如老蘇那,我會親自出麵。”
“這不是封建社會,不是個人家族的天下。我們是社會主義製度,以人民利益為先。後輩如果有能力,像小陶那樣明知風險,卻還敢於冒著生命危險親自進入文本,取得共鳴,還衝在保家衛國第一線。我當然沒有二話。但是如果沒有承擔風險、承擔責任的準備,就想著憑借父輩的地位獲取超脫的能力,好淩駕於國家利益,人民利益之上。那我就是拚上這條老命,也絕不允許。”
“這是我的一貫想法,我相信,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你好好幹,去處理文本世界的事情,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我們這些老家夥還能幫上一點忙,坐鎮一下後方。”
“是!”郝主任徹底放下心,放下電話對秘書道:“把其他行程全都推了,準備一下行裝,我要與王上校一起去參加這次的國際特安會議。”
*
迷迷糊糊中,袁煦隻覺得臉頰劇痛,身上也酸痛不已。
她好像深陷在一片極為可怕的噩夢裏,想睜開眼睛,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心頭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不!’‘不要!’她在噩夢裏望見兩具骨頭架子,極大的恐懼湧上心頭,想喊出聲,喉嚨卻仿佛被什麽堵住了。
心智一直下沉,下沉……
沒有沉到底的時候,她的心智就被一片潔白蓬鬆,還發著光的柔軟羽毛托住了。
那大片雲朵似的潔白羽毛,溫暖極了,托著她慢慢從無盡的深淵一點點往上浮去。
袁煦的意識漸漸複蘇,她耳邊似乎出現了一道極為空靈溫柔的女聲,宛如天邊縹緲的聖歌。說的是英語,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理解障礙:
你再送來的遲一點,這孩子的心緒就馬上要崩潰了。
另一道有些耳熟的、有點像野生動物的大叔嗓音帶著別別扭扭的英文道:您說的是,都怪我。不過,安琪拉小姐,我實在信不過其他的美國人和韓國人。我看美國人裏也隻有您是好人!這孩子和她的父母,就暫時拜托您了。
父母……
爸爸、媽媽.……一霎時,袁煦全都想起來了,她掙紮著,猛然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穿透了窗戶的陽光,以及跪坐在她床邊喃喃虔誠祈禱的金發少女。
陽光打在少女的金發上,讓她的一頭長長的金發閃閃發光,像流轉的陽光編織而成。
聽到了袁煦醒來的動靜,祈禱的金發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金色眼睛也如落了陽光,帶著光輝,以至於看不見瞳孔。
而少女身後,正張開著一對巨大的潔白羽翼,正如夢中一般蓬鬆溫暖,輕輕地覆在袁煦身上。
此時,那張空靈神聖的麵容,正帶著一點慈憐之色,垂眸望著呆呆的袁煦,如望著神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