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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耳熟的聲音。


  “是你。”王勇道。


  褐發男子微微笑, 笑容溫和卻略帶憂鬱,和地麵上繪著的《最後的晚餐》裏的耶穌,毫無二致:“多謝你們最終找到了我。”


  語罷,他回身, 望向呆呆的站著的婦人。


  賣花女左看看,右看看,心滿意足地化作一支畫筆, 跳到了他手上。


  婦人看見他的一霎時,前塵往事,全湧在心尖。


  她全想起來了,於是, 一時熱淚盈眶, 站在那裏,展開了笑顏:“孩子.……你找到了那朵玫瑰了嗎?”


  褐發男子慢慢地走上前去,將他擁抱了一下, 溫柔地說:“我找到了, 媽媽。我找到那朵常開不敗,不懼怕世上的風雪凜冽,不懼怕世間侮辱損害的玫瑰了。”


  婦人便含淚地欣慰點頭, 身形慢慢消失,最終, 原地隻剩下了一叢鮮豔的玫瑰。


  光華稟稟, 美不勝收。


  天地的崩塌止住了。


  空氣裏開始泛起幽香。以這叢玫瑰為中心, 地上, 忽然生出大片大片怒放的紅玫瑰。


  每一朵的顏色都與其他的有美妙的不同。


  千百種花香一齊湧出,一時是清新的歡欣,一時是甜美的喜悅,一時是靜謐的哀傷,一時是濃鬱的憤怒。


  玫瑰花開的時候,無數道影子從花心站起,他們原是一道薄薄的剪影,伸了一個懶腰,走下花來,黑乎乎的影子們慢慢染上了色彩。


  有天真的小姑娘,牽著父親的手,有豪爽的屠夫正捧著一隻小鳥,有高傲但是美麗的小姐與摯友並肩而立……

  最終,小鎮的所有居民都出現了。


  他們或流著淚,或者欣慰地笑著。再也不複之前的呆板麻木。


  眾人正略帶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卻聽褐發男子麵帶憐惜,略有傷感地望著這些互相擁抱著的居民,輕聲慢語的解釋:“他們肉體化作了綿羊。他們殘存的精神,卻依托著一些故事,變作了窗戶上掙紮的剪影,不斷重複演繹著與自己的身世有相似之處的故事。”


  “我被壓在鎮子之下,隻能通過他們精神所化的剪影們引導你們。”


  說著,褐發男子回身招了一招王勇等人,笑道:“我知道你們是來找人之美學的。走罷,我帶你們去找人之美學。”


  語罷,他將小賣花女化作的那支畫筆舉起,輕輕地在虛空劃了一道。


  一條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打開了。


  無數記憶的碎片在他劃開那一道縫隙的時候,一股腦湧回了王勇等人身上。


  他們感到自己被壓製的力量,又忽然回來了。


  隻有力量被壓製最少的張玉,身上落得碎片也最少。


  褐發男子見此,視線在張玉身上一掃而過,先是些微詫異,隨即,仿佛明白了什麽,對她微微一笑,便道:“各位跟我來罷。”


  他率先一腳踏入了那道縫隙。


  眾人麵麵相覷,隻得跟上。


  映入王勇等人眼簾的,是一間地下畫室。


  空氣裏溢著硫磺味,一位眉目陰鬱,卻莫名給人一絲熟悉感,四肢細長如同蜘蛛的青年,他正拿著畫筆,室內坐滿了一些可怖的無皮人。


  陶術乍一眼看去,掃到了無皮人,臉色登時白了一圈,王勇打量了附近的環境,陳薇有點發懵。


  看見他們憑空出現的陰鬱青年,手上的畫筆啪嗒掉了,霍然站起,大步上前,猛地握住了張玉的肩膀:“你出來了?你找到人之美學了?!”


  啪。他的手被打開了,褚星奇道:“你握得太重了,小妹妹會疼的哦。”


  陷入狂喜之中的陰鬱青年才發現,少女身後跟了一連串人。


  張玉道:“他們是我的哥哥,姐姐們。”


  陰鬱的青年才略略回過神。他麵上現出一些複雜之色,沒有問本應在十年之前的“哥哥姐姐”如何會出現在這裏,而是定定地看了幾人一會,歎道:“異族人,十年了,我們又見麵了。”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陶術白著臉把視線從無皮人身上移開了,盯著好歹臉部是正常的青年看了一會,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愕然道:“伊莫遜?不,你不是伊莫遜,他才隻有十歲……”


  “他就是伊莫遜。”清正的男聲響起,“隻不過,是你們所見的那個孩子十年後的模樣。”


  伊莫遜才注意到他們身後多了一個褐發男子。他瞳孔一縮:除了這些外來者之外,世間還有人?

  他上前一步,本想看清褐發青年的模樣,卻在看清的一霎,情不自禁汗毛直立,後退了一步:“你是.……你是神子基督……”


  他曾是天府之上的居民,親眼見過基督。


  “不,我不是。”


  褐發男子微微笑:“我是耶穌,但我卻不是神子基督。”


  伊莫遜不明所以,卻聽褐發男子一字一句道:“伊莫遜,伊莫遜!你還沒有明白嗎?”


  “人之美學,從來隻有一種。”


  “世間唯有一味顏色,可以畫出人來。”


  話音落時,所有不同時間線上的伊莫遜在同時茫然抬起了頭。


  褐發男子卻向前邁了一步。


  一步之間,褐發男子已經離伊莫遜很近,按住了他的心口。


  所有人都聽到褐發男子歎息著說:

  “世上有一種玫瑰,花開不敗,不畏懼風雪凜冽,不畏懼侮辱損害。


  可世上哪有這樣的玫瑰呢?


  唯有愛常開不敗,唯有真摯的心,不畏懼風雪凜冽,不畏懼侮辱損害。


  世上唯有一種顏色,千變萬化,每個人看到它,都看到了不同的顏色,看到不同的東西。


  可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顏色呢?


  唯有喜悅之時,見慘白卻覺純潔,痛苦之時,見豔色而仍覺悲哀。


  “伊莫遜,伊莫遜,它是不敗的玫瑰,它是千變的色彩。


  世上,唯有感情這味色彩,花期不敗,姹紫嫣紅,能繪人類真麵目。”


  肌膚相觸的霎那,下一刻,年幼的孩童、憤怒的少年,陰鬱的青年,均都麵露恍然,他們眼角滴下了一滴淚,放下手,甘願身形漸漸虛化。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地下畫室中,伊莫遜的身影消失了,從無數時間線飛來無數光點,全都沒入了褐發男子的身體。


  褐發男子的麵容漸漸變化。


  最終,站在原地的褐發男子,生得既像畫像中的耶穌,又帶著伊莫遜的神韻。


  他舉起畫筆,輕輕地在每個無皮人跟前的油畫上添了幾筆。


  畫中人一瞬間變得靈動起來,有的露出莊嚴的神色,有的輕佻活潑地笑著,有的憤世嫉俗,有的目光深邃。


  褐發男子把補齊的畫拋向那些無皮人。


  無皮人們原想為他們的摯友伊莫遜報仇,此刻卻僵立原地,畫一碰到身體,他們血肉模糊的身體上,迅速地生長了皮膚與五官。


  鏡花水月內外,所有人望著這些恢複了人貌的“無皮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氣。


  即使是郝主任這樣對藝術所知甚少的,也或多或少,見過他們的畫像,聽過他們的名字:


  “但丁、拉伯雷、達芬奇、莎士比亞.……”


  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巨匠們一一列在褐發男子跟前,整好十一位,化作了《最後的晚餐》裏耶穌的門徒模樣,正等待命令。


  褐發男子笑了,傲然喝道:“門徒們,隨我打上天去,重塑人間!”


  他話音剛落,地獄之門大開,這座奇特的星係都搖晃起來。


  時間線迅速合並,地獄不停地上升向天堂。


  王勇張玉等人隻覺身體輕飄飄地,跟著褐發男子為首的十二人,不由自主地升向高空。


  很快,他們就看到天堂了。


  天上正在下色塊雨。


  九重天堂在崩潰。從天府到接近煉獄的第五元素島所在,全都在震動。


  天府的所有畫都在崩塌,色塊如崩塌的山體,不停地從巨幅的宗教畫上墜落。


  甚至砸穿了每層天堂之間的壁壘。


  那些富饒而源源不斷提供著天府人食物與飲水的色塊,落在地上,便化作猩紅腐爛的血肉。


  彩色紙人們茫茫然,仍然按著既定的軌跡行動在既定的軌道之上。


  色塊砸下,他們的身體被砸扁了,仍舊往前攀爬,繼續微笑著:“你好呀……鄰居……”


  “你……好.……”


  色塊落盡的時候,所有的巨幅畫像很快隻剩了一層框架。


  畫區背後的神聖一一現身。


  聖父、聖母、聖子,十二聖徒。


  神色淡漠威嚴,周身懸著靈光,從那些巨大的畫背後浮現出來。


  他們一齊開口,如一人在說話,聲若雷霆,響徹天堂:


  他來了。


  他來了。


  須臾之間,地獄上升的速度更快了,褐發男子趁著地獄上升的速度,早已帶著他的門徒們,帶著王勇等人,到了這些神色淡漠的神聖麵前。


  陳薇驚訝道:“王隊,你看,有兩個耶穌……”


  那從宗教畫裏浮出的基督耶穌,穿金戴銀,衣袍鑲嵌著寶石,華貴無比,望著眾人的眼神,淡漠莊嚴神聖。


  他身後的聖徒們也大多如此。


  可是,王勇等人跟前的褐發“耶穌”,卻衣著樸素甚至稱得上簡陋,神色安詳溫和,他身後的一幹門徒,穿著世俗的服裝,大多襤褸,有的看起來是木匠,有的是屠夫,還有的怯生生的尚未成年,除了幹淨的眸子外,無一威靈赫赫。


  基督道:你背叛了我父天主。相助叛神者。


  褐發的耶穌卻失笑道:“何談背叛?耶穌不曾千年為神,本就是人子。反而是你們竊取了神的外貌,把人間的所有人都化作了你們的神國的基石,才是可憎。”


  住口!基督身後,天空早已布滿了三角形生物,密密麻麻,擠滿了每一寸天空。


  它們組成了一隻巨大的眼睛,憎惡地盯著眼前的“耶穌”。


  褐發的耶穌卻也毫不手軟,他大笑起來:“來吧,門徒們,奏樂!揮筆!舉起鑿錘!吹響號角,敲響鍾聲吧!”


  但丁外貌的那位門徒,就舉著一隻號角,嗚嗚地吹起來。


  另一位則捧著一口大鍾,奮力地敲起來。


  振聾發聵,發起戰鬥的聲音響徹天地之間。


  地獄之中,三怪們掙脫了束縛,一躍而出,帶領子孫手下攻上天堂。


  詩魂聽到號角聲,便背起豎琴,急急向天堂而去。


  第五元素島上,每一塊石頭,每一棵結著果子的樹,每一滴水,每一塊土壤都醒來了,他們從無知無覺中伸了個懶腰,赫然長著一張愁眉苦臉的人臉,他們站起來,手捧著大鍾,不分白天黑夜的一邊敲著,一邊衝上天府。


  *

  目睹著鏡花水月裏的一切,郝主任把伊莫遜的名字反複念了幾遍,忽問正在圍觀文學參謀團討論的常教授:“老常,你還記得英文裏的感情這個詞怎麽發音嗎?”


  常教授道:“感情在英文裏念……”


  他剛想說話,忽然怔住了,反應了過來:“感情”在英文裏的發音,如果用不太標準的音譯,聽起來,就是伊莫遜。


  儒雅的常教授不禁拍了拍額頭,苦笑了一下。


  這一點太常識太簡單了。常識到他們這些高級知識分子,每天腦子裏裝滿文學與文學理論的,都在拚命往文藝複興的文學作品人物上去猜測,卻把這一點最常見的給忽略過去了。


  顯然,現場文學參謀團的人,與各地抽調來的美術相關專家,也都反應了過來。


  常教授卻聽到郝主任似還有疑惑:“可是,為什麽人之美學是感情呢?”


  常教授此時已然全都明白了,道:“馬克思曾說過,為要觸犯當時的社會製度,就必須從製度身上剝去那一層神聖的外衣。”


  “理智固然好,可是,曆史上往往有一些為少數人服務的理論,冠冕堂皇的冒充真理。如中世紀的宗教神學,和一些不合時宜的理論,明明早已落後時代,卻還保持著威權。


  在這樣的時代,許多先進的思想家寧可崇拜感情,都不願意受那些反映過時的舊的社會關係的理論的支配。


  這種情況在文藝複興時候有,在我國也曾有過,比如明朝中後期的湯顯祖獨尊情字,公安派獨抒性靈,李卓吾推崇童心,都有抬出感情,以反對過時傳統封建理論的意味。”(1)


  “文藝複興時期,以感性浪漫,人的情感,高呼著人性人情。以現實的感情,對抗神權的冰冷禁錮,是文化對文化,思想對思想,恰恰為的是剝去那曾宗教的神聖外衣。”


  郝主任又道:“為什麽是《最後的晚餐》?”


  那位立下不少功勞的西方文學史的女教授,笑道:“我猜,或許是因為‘最後的晚餐’是宗教畫的一個重要題材。而文藝複興,本就以宗教改革始,以反對中世紀的宗教神學而開端。”


  達芬奇之前,兩個世紀以來,有不少畫家曾經嚐試過這一題材,甚至於達芬奇同時代的,也有不少人創作過這個題材的畫作。


  他們的畫有兩個共同特點:一,主題不明確,畫麵散漫,缺乏中心,人物刻板,動作僵硬。如果看這些人畫的最後的晚餐,你在畫麵上隻能看到一群人坐在那裏聚餐,看不出任何有激烈鬥爭的情節。


  有的把耶穌和十二個門徒畫得漠然呆板,像一座座神像排列在桌前;有的,盡管把耶穌畫在中央,但是構圖並沒有使他成為統領全畫的中心人物,人物之間也沒有相互關聯的表情和動作。


  他們對耶穌、猶大、門徒的刻畫簡單而公式化,隻從形式上著手,給人不自然,不真實的感覺,且與實際情況完全不符合。


  而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與這些人的作品截然不同。


  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人物分布,多樣而同一,圍繞著同一個主題戲劇性地展開。


  他根據人物年齡、性格、身份、經曆的不同,賦予每個門徒以不同的姿態和動作,栩栩如生地將每一個不同的門徒,包括猶大與耶穌的內心世界的矛盾、每個人的不同性格在麵對“背叛”時的反應,都勾勒了出來。


  他抓住了晚餐中最緊張的一刻,來展開戲劇的衝突,揭示人物的內心世界的矛盾。


  可以說,如果其他人的畫是靜止的,呆板的,平麵的。


  那麽,達芬奇的畫,就是有生氣的動態的,有情節,看到一幅畫,如看到了一幕精彩絕倫的戲劇。


  達芬奇始終認為,一張人物畫,或其他形式的人物表現,應該做到使人一看就很容易地從他們的姿態中察覺到他們的思想。


  他談到繪畫的主旨時曾說:“一個畫家,應當描繪兩件主要的東西:人和他的思想意圖。”


  中世紀的藝術中,按照教會的觀點,“救世主”必須是威嚴而華貴的。


  即使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也要穿上衣服,而且還得穿上鑲滿金銀珠寶的,如同國王一般的華服,呆板僵硬,莊嚴地俯視眾生。


  但在達芬奇的筆下,在以他為代表的文藝複興時期的畫家、雕刻家筆下,耶穌不再是神,而是有感情的人了。


  是一個鼓起反抗羅馬暴.政,被不幸的窮人們,被侮辱者、被損害者們簇擁著,衣衫襤褸、瘦弱而貧困的人的領袖。


  而最後的晚餐,則變成了一位光明正大的領袖,領著他忠誠善良的門徒,遭遇了被權貴收買的叛徒的背叛,而始終不改為人世張目的領袖。


  《最後的晚餐》這一宗教經典題材在繪畫中的變遷,正是文藝複興時期社會變化的一個重要折射。


  郝主任若有所思。


  他曾一時疑惑過,為什麽科學發展史中會出現大量文藝作品。


  但現在,心裏早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

  天上的戰鬥還在繼續,廝殺混做一團。


  平楚市的七彩星雲的宇宙中,也折射著這一團混亂。


  天堂與地獄的兩顆星球猛烈地顫動起來,竟然開始脫離了各自的軌道,開始互相靠近。


  郝主任皺眉道:“糟了,要撞上了。王上校他們還在天堂天。”


  天堂之上,各色的怪異生靈與三角形拚殺,褐發的耶穌也血戰得傷痕累累了。


  天堂搖搖欲墜,而地獄馬上也要與天堂相撞了。


  天府的地上,落了一地死去的三角形。


  “耶穌”撐起一口氣,向但丁要了號角,他說:“給我吧,門徒。我是感情,我是人之美學,我是重生的人的基督。讓我吹起新世紀來臨的最後的一聲,召來最後一位重塑人間的門徒!”


  但丁是中世紀的最後一位詩人,新時代的最先一位詩人。他將自己喚來新時代的號角遞了過去。


  長長的號角聲響遏行雲。


  很快,天空黯下去了。


  閔衛一抬頭,禁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是什麽?”


  遮蔽了整片天堂的,竟然隻是一片翅膀。


  巨大而羽毛華美的鳥,展開了它夢幻般的雙翅,從星雲間飛來了。


  褐發的“耶穌”說:“這是人間的逐日鳥。是最後一位重塑人間的我的門徒。”


  逐日鳥仰起長頸而鳴,所有僅剩的三角形都如遭雷擊,僵硬了身體,撲通撲通下餃子一樣砸在地上。


  它是三角形的天敵。


  耶穌向它點點頭:“去吧。”


  逐日鳥便向下飛去。它有力的雙翅扇動,很快駝了中間的星球,遠離了即將毀滅的地獄與天堂,朝著太陽的方向追逐而去。


  逐日鳥很快不見了,融入了那顆星球。而那顆原本被地獄天堂夾在中間,萬分荒涼的星球,竟然自己轉了起來,緩緩繞著太陽,開始了新的發展,星球上開始有鳥叫水流,花開草綠。


  人間已然重塑。


  褐發的“耶穌”大笑起來:“門徒們,走罷,去往人間罷!”


  他的血已經快流盡了,卻仍然是暢快地笑了起來。


  下一刻,天堂與地獄猛烈碰撞,轟隆巨響,平楚市的星雲宇宙一瞬間光亮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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