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記憶（十五）
回府之後，叫來各個莊子、鋪子的管事，坐在太師椅上垂眸，心腹就沉默的站在我的身側。
抬眼看了他一眼：“知道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是什麽嗎？”
“您從來不做讓自己的後悔的事。”
慢條斯理的挽了挽袖口：“對啊！也包括睡了你，然後換來了你的忠心耿耿。”
他歪過頭去不再說話。
我正準備再逗逗他的時候，管家進來了：“姑娘，您叫的人來了。”
我笑了笑，看了一眼他，正襟危坐在椅上。
“好歹也是個當家人，就算十五歲，也不能讓人小瞧了。”
管家含著腰，默默的退下。
進來的都是正值壯年的人，還曾經是阿爹手下最得力的副將，我唇角含著笑：“幾位叔叔伯伯，請坐。”
“當不起姑娘這句叔叔伯伯。”
我笑了笑：“既然你們這麽不給麵子，我也不用寒暄了。”揮了揮手，心腹就把旁邊的盒子遞了過來，“這裏是你們的賣身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東西在，隻是前些日子閑來無事整理先父的遺物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的。”
“我也不跟你們拐彎子了，這東西你們隨時可以拿走，恢複你們的自由身。但是，我有前提。”
看著他們不滿的神情，緩緩的勾起唇角：“褚家的產業我一直疏於打理，總歸不會坐吃山空而已。可是……”從盒子裏拿了賬本扔出去，“一個一千畝的良莊，在風調雨順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入不敷出，來褚府索要救濟金。難不成你們真當我一個孤女好欺負？”
“你們的帳你們心裏自己清楚，我也不用一個一個的說出來。按理說你們是長輩，有什麽氣我也得憋在肚子裏。看來，還是先父有遠見之明，有了這東西，你們不再是長輩，我也可以任意拿捏你們的親眷。”
笑了一下，靠在太師椅上，蔥白的手指敲擊著扶椅：“各位都是聰明人，話不用我挑明，你們就應該知道我要什麽。給你們時間考慮，想來你們也有耳聞，我的脾氣一向不好，到時候你們的如花似玉的姑娘被賣到那個勾欄院？你們大有作為的兒子，臉上刺些什麽不好看的字就怪不得我不講情麵了。”
有人暴怒，卻被心腹拎著脖子扔了出去。等人散了，我倚在桌上，揉了揉抽疼的額頭。
“銀子分為三份，一份送到左丞府裏，就說是我的投名狀。一份交給管家，他應該知道怎麽做。還有一份，送到外公府上，請他裏外打點。”
“我們置下的產業……”沉默的掐了掐指尖，“也想辦法處理了吧！最好不要引起人懷疑，就說是為了給我置辦嫁妝。最後，這院子……”看了一眼這滿是我回憶的地方，笑了一下，“一把火燒了吧，想來那些人是不會碰死人的東西。”
“我信任你。”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算我求你，好好活著，不管將來發生什麽。給自己留一筆錢，娶個漂亮的小妻子，生一堆可愛的孩子。別那麽固執……”笑了一下，“你並不欠我的。”說完就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我轉過頭去，他隱忍克製的跪在那裏：“請允許我送您。”
我笑了一下，肆意瀟灑：“我允你送我最後一程。”
一行人到了邊疆，已經有人在談論這個出走的褚二小姐。默默的給自己到了一杯茶，聽有個如出穀黃鸝的聲音跟他們說話。
“那位褚二小姐，是我們將軍早就定下的未婚妻子，這番出走，肯定是放心不下將軍。”
“按照日子計算，褚二小姐怕是早已經到了邊疆。”
那群人一愣：“對啊，我們怎麽沒有想到？你是如何知道？”
那姑娘隻是笑而不語。
我笑了一下，把銀子拍到桌子上，離開。心腹沉默的跟上。我歪頭問他：“信送到了沒有？”
“已經送到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她就會行事。”
我笑了笑：“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他看著我，有些懵懂。
“反正有好戲看了。看來那位戰將軍也不是那麽情深似海啊！”笑了笑，反握住心腹的手，向他一笑，“走了，去看戲。”
看著小年還沒來得及跟戰長巷或者是哥哥說一句話就被人拉走，我的笑意愈深。心腹問我：“接下來應該如何？”
“改變計劃啊！你沒看到我那哥哥對她情深不負的樣子嗎？再說了，我也答應過他的。”
臨走之前我還去看了她一眼，她很狼狽。我笑的十分滿意。她狠狠地瞪著我：“你來做什麽？”
“看你的好戲啊！”
她轉過臉去不再看我。
我坐到她旁邊，問：“還記得我們小時候打得那個賭嗎？”
她遲疑了下，然後苦笑道：“是我輸了。”
“輸的是我。”嫌棄的給她解開手上的繩子，“一直要跟我爭個高低，怎麽現在突然慫了？”
她看著我，眼裏全是疑惑：“你要知道，你的可憐更讓我感到惡心。”
“沒可憐你。我說真的，我輸了。”斂眉坐到旁邊，“你不用感到好奇，等一切有了結果就會有人把這事情一一的跟你說清楚。但你的戰哥哥，你是保不住了。”
“你要反悔？”
“我沒反悔，我也沒這資格，從頭到尾我都是一顆棋子，就算執棋人不在了，我也得按照他規劃好的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你詛咒我不得好死，就特別過分，誰能想到你一句話，就成真了。”
她擰眉：“你真要放棄？”
“我從來沒有擁有過。”蹲下身，解開腳踝上的銀鈴鐺，從懷裏拿出一朵枯萎的白菊花，“你也別怪我，給你保存了這麽多年，還留點兒就已經算不錯了。”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我：“這是你的東西。”
“算了吧，你老說我搶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對了，這白菊經曆過特殊處理，你不要亂動。”
“呐，我哥呢，我就交給你了。你的將軍，也就交給我。”看了她一眼，“作為交換，我會保護好他，你也要好好的對待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