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魔法躺椅
“所以你這是在鼓勵我,跟除你之外的人,建立長期的親密的關係?”白悠悠看著佛主的側臉,猜測著他話裏完整的意思。
“嗯……”母先明頓住腳步,想了想,搖頭道:“那得看你自己。出於你自己的意願,決定要如何跟這個世界建立聯係。我的主觀意思,自然會希望你看見更大的世界。
但是更大的世界,不是單一的認識更多的人的意思。
我認識的人也很少,也活在很狹隘的世界裏。
作為我自己,我是願意認識劉信函這樣的人的,他對人有足夠的善意,作為律師,他對這個世界也有足夠的理智。作為醫生,常常看到人性和生命的脆弱。
他必然見識過人性的脆弱和醜陋,卻還是一個溫暖的人,這十分難得。”
白悠悠倒是讚同這一點。
她即便過去對人的感受都比較模式化的——好人便是好人,壞人便是壞人,不太會改變。
但是親眼看見劉孝遠從那樣清澈的少年,變成了後來的模樣,除了傷感和幻滅,更多的是在心底升起無奈和蒼涼——人本來如此脆弱,人的情誼,也隨之而脆弱。
還有那個韓啟波,一直活在莫名的自卑裏,而把長雨當作太陽,但是仍舊一朝就幻滅,逃不開勞燕分飛的結局。
所以,他後來釋放的對她的情誼,她看著也實在無法回應——因為她還不能接受,那般篤定的感情,可以如此善變。
那劉信函從巷子裏走了出來,看見兩人依舊一邊散步一邊聊天,然後都看向他,他扭頭,走進白悠悠的書店,往她的躺椅上一趟,再次睡去。
他這一覺,就睡到燈火通明。
他相信,這中間絕對有很多人來買書——她這裏的生意,最近是比普通的書店要熱鬧些,因為這裏的書跟別處不太相同。
且她隔天要畫畫給孩子看,事實上,她即便不畫畫給孩子看,她在畫畫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圍觀。
但是,他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他甚至覺得,比他那個特意加了很多隔音措施的房間還安靜。
真是見鬼了!
他害怕是吃了那醫生給的藥,有催眠的作用?
他起身,拿了藥,在那翻來覆去地看說明書,然後發現上麵也說得不明不白,一堆的化學式跟英文,他便拿了那要,去找母先明。
母先明這裏,依舊還有很多病人——這應驗了他當初對這家夥的判斷——十足的商人。
但是他卻一副專業醫生的模樣。
“劉律師,請問有什麽事?”護士招呼他,很客氣地。
“我想讓母醫生幫我看看,這個藥物的成分。”他說道。
“那今天人有點多,我們沒安排好,所以得等一等,可以嗎?”護士問道。
“可以。”劉信函拿著藥,轉身到了白悠悠的書店,她坐在高腳凳子上,他走到她身邊。
“去躺著吧,不用來問我。”白悠悠說道,然後揮了揮手。
劉信函扯了扯嘴角,然後往那躺椅上躺下,接著,睡著了。
他再醒來,街上一片死寂,她的玻璃門關了半邊,卷簾門也拉下來一半,她自己也鋪好了床,躺在上麵,睡得很安然。
他皺眉,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得了什麽可怕的病,竟然睡得如此不省人事,他忙起身,拿著那藥到隔壁,好在隔壁那家夥早忙完了,正在關門。
“有事?”母先明問道。
“那個……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能不能……”劉信函說一半,那母先明回答道:“這些話便省了,說目的。”
“我最近睡得很沉……像個死人,這些個藥裏,是不是有安眠的成分?”劉信函問道。
“你的藥我看過了,沒有那種成分,安眠藥是有很嚴格的限製的,且醫生若是要開,一定會提前跟你說明的。”母先明回答道:“你睡得沉,是因為你的大腦終於接受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的身體已經很累了。大腦同意了這件事,下達了你改好好休息的命令,所以你的身體執行了。
恭喜你,你的身體很快會康複的。”
母先明說完,準備關上小門。
“呀……”劉信函忙擋住他,看了眼旁邊,低聲說道:“她的門開著,可是她已經睡著了……”
“你去叫醒她,讓她關門。若是叫不醒,你就自己在裏麵把門關好,然後睡覺。”母先明說完,關上了門。
劉信函呆了——雖然這廝一直以來,沒少讓他驚呆,但是這一次最徹底。
他呆站了半晌,像個機器人一樣轉身,回到書店,他在躺椅上坐下,想好好思考自己那個藥物跟睡眠的關係,但是他的思緒總是半途跑路,於是他開口喚道:“白悠悠,起床了。”
她沒有動靜。
他再大點聲:“白悠悠,起床了。”
“白悠悠,起床關門。”
“白悠悠,有小偷進來了!”
“白悠悠,有人偷書!”
“白悠悠……”
白悠悠一直沒有動靜。
他無奈,隻好走到床邊,大聲地喚道:“白悠悠,起床,關門。”
他覺得隔壁的母先明都能聽到自己的叫聲,但是這白悠悠,隻是轉了個身,繼續睡著了。
他不得已,隻好再大聲些,接近咆哮地說道:“白悠悠,起床,關門。”
白悠悠睜開了眼睛,卻看著裏麵的牆壁和櫃子,然後漸漸又要睡去。
“白悠悠,關門。”他眼見著她又要睡著,忙喚道。
白悠悠這下醒了,轉身,扭頭,看著他。
他不得不說,她這幅樣子,還真是一點都不性感,但是心裏卻莫名覺得親昵。
而這種親昵感覺,除了讓他自己感覺到自己是個王八蛋外,他更加相信她說的,隔壁那個家夥,根本不想做她男朋友這件事。
因為讓他內心產生了這樣的親昵的罪魁禍首,就是隔壁那個家夥。
甚至,那家夥還讓他在裏麵把門關了睡覺——表麵無論可以裝得如何淡定,但是陪自己喜歡的女人睡覺這件事,他想,他的三觀是不能理解的。
“白悠悠,你關上門,再睡覺。”他說著心裏的情緒很複雜,但是卻多出一股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憤怒——他無法理解自己的憤怒。
白悠悠再次睜開眼,看見劉信函的臉,發現他的臉,又像剛開始那般的冷峻,隻是本來消瘦,如今更消瘦柔弱些,加上他的言辭,她感覺到一些怪異。
她勉強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然後關掉玻璃門,劉信函忙擠了出去。
白悠悠再關上卷簾門,然後關燈,然後睡覺。
劉信函鬆了一口大氣,夜風吹來,他腦子也清醒了些,突然覺悟到一件事——這白悠悠,很難喚醒勒!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窗都關到最低噪音位置,然後安然地躺在了自家又大又軟的床上。很不幸的,他是清醒的,一直到天亮,他實在受不了自己了,然後衝了出來,一走到書店的門口,他就慢了下來,仿佛聽到了什麽特殊的催眠的歌聲。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她的書店,但是他隻走了兩步就縮了回去,他火大地轉身,往與她相反的地方逛去。
他越逛越火大,越逛越清醒。
但是他的大腦告訴他:你需要休息。
拜托,他要怎麽休息?
他已經毫無睡意地呆了一夜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出門,去運動。
他開始慢跑,他跑了不知道多遠,汗水淋漓,然後回到家,從頭到尾沒有看那家書店,然後洗澡,完全沒有想起那個女人,然後他很開心地躺下,然後半天過去,他依舊是清醒的。
他這樣繼續下去,會死的。
他隻好起身,臉色很難看地走了出來,走到她的書店裏,還好,沒有人問他怎麽了,躺椅也空著,他直接往上一趟,然後,幾秒過後,他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