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巷百結
“這並非普通的仇恨。”劉孝遠盡量低聲：“第一次避開了，又引來第二次……
不過一個小小的施工隊，竟然需要搞成這樣……
大概是我太弱智了吧，竟不知道世間如此風景……”
“你並不是加害者。”她抬頭，看著街燈下，他的眼睛：“且我本身，似乎總不可避免地遇到這樣的處境。
我沒有憤怒的感覺，隻是冷靜地麵對罷了。
你家境優越，高大俊朗，待我很好，我卻青麵獠牙，鬼頭鬼腳，暴殄天物，說這些話的人，本身就是在利用這件事，而不是真的對這件事有感受。
無關的看客的話，我很少在意。
所以他們不惜毀壞設備，毀損自己的事業，甚至性命要做的事，必然有比這些加起來更大的利益，在驅使著他們。
我不覺得，這是我的原因，我也不會覺得這是你的原因或者你喜歡了這樣的我的原因。
所以，你是在不必覺得愧疚，虧欠。”
白悠悠的話，讓這條街的燈火更明亮了，劉孝遠看著自己麵前的女人，心裏突然明白韓啟波對長雨的形容詞：她名字聽起立濕漉漉的，但卻是我的太陽。
她一到工地上，那自然真實的模樣，就是太陽。
隻是這太陽，跟他沒有關係。
如今，她的說這樣的話，太陽便照耀了他的世界。
白悠悠並不了解他，甚至，她還沒有加他的扣扣或者其他任何社交軟件。
他今天來找她，也是碰運氣，在她公司宿舍附近轉悠了好幾天，沒有結果，去了那橋邊，竟然突然遇見了。
他自己身上有那麽多的雷，也不太想她了解。
掩掩藏藏的，他覺得自己實在有些猥瑣。
但是，他又希望她了解他，作為自己，作為男人。
“我的家境，我從來不想細說。”他開口，聲音輕柔又細致：“我總覺得，那不是……”
“那不是重點。”她打斷他：“我也不願意跟別人提家境，並非我的家境清貧，不能給我帶來好處。
而是我總覺得，我不是蝸牛。”
他笑，露出整排的牙齒，那模樣，在白悠悠的眼裏，足夠少年氣。
因為穿過他的外套，她的鼻端，有一陣香氣，而那香氣，突然不再像孔雀，也不再讓她暈眩。
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另外一種暈眩的感覺，像暖風一樣吹來，她脖子上的毛孔張開了，心底有些愉悅起來。
“你也不願意做蝸牛，我理解，也尊重。”她不覺聲音也溫柔起來。
“你說的美麗的街，從這邊可以去嗎？”他移開視線，看著那條窄窄的巷子——他需要改變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剛剛甚至想伸手牽她，但是他知道，牽了手，或許就想抱她，然後……
而他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她做事很快，但是他不希望這件事太快。
雖然，方才在內衣店他牽了她的手，但那是情急之下……
“應該可以吧，方向是沒錯。”她扭頭，並不知道他內心的情緒翻湧：“隻要不是死巷，應該可以到那條街。”
他們一起，走進那條巷子，巷子幽暗。
“你一個人，最好不要走這裏。”他知道自己這樣說，有點雞婆，但是他忍不住開口：“在工地上，你也不要太早或者太晚還去廁所……”
她倏地扭頭，嚇了身後的他一跳，他現在的心境看她做什麽動作都能嚇一跳。
“好像是死巷。” 她說道。
“哦，那我們繞過去吧！”他忙說道。
兩人繞出來，回到那家內衣店的街，再到了那個路口，然後從遇到韓啟波長雨的地方開始往那邊走。
劉孝遠以為，燈光明亮些，人多一些，他會冷靜一些，心裏的情緒會少一些。
但並不是。
人很多，她靠他更近一些，她靠他近一些，他心跳就快一些，心跳快一些，他那些原本放在後麵的時空裏的話就躍躍欲試。
一個男人突然走過來，差點擠到她。
他條件反射地拉過她到自己身前，讓開了那莽撞的男人。
她倏地在他身前回頭，他低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
“他……差點撞到你……”他解釋，但是他不想解釋，他想低頭，想直接親上去。
“我哪那麽弱不禁風……”她笑，發覺他的手力道再大了些，他的手很大，顯得她的手很嬌小，而更靠近他，更覺得他高大。
同時，他的力道變大，將她更拉近他。
她安靜了，臉不覺泛紅，覺得自己這反應怪異——哇，她這是在幹嘛？
好怪異，好猥瑣哦！
他確實喜歡她，現在感覺也還是喜歡，但是吃完麵條走了那麽長的街，他也沒怎麽樣，讓他進她宿舍，他也拒絕了，
這都說明，他此刻是矜持的。
“小遠！”一聲明亮的呼喚，在他身後響起，他一僵，她因為他的反應，瞪大了眼睛，看見他的眼裏出現掙紮的情緒，然後，他放開了她的手。
能從背影就認出他是誰的人，有三個。
“小遠，果然是你！”喚他的人快速跑到他身旁，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的臉更僵硬了。
這一個，他此刻最不想見到。
長雨。
“嗨，悠悠，你好。”長雨扭頭，跟白悠悠打招呼：“你怎麽在這裏？你的男朋友勒？那個醫生去哪裏了？你怎麽跟小遠一塊？”
韓啟波將劉孝遠的尷尬和僵硬都看在眼裏，心裏十分同情他，且他更想掉頭就走。
奈何長雨認出來了……
劉孝遠扭頭，跟韓啟波對視，兩人隻交換了半個眼神，便知道，方才他拉著白悠悠躲進內衣店的時候，韓啟波也發現了他們，兩個男人都不想相見。
“長雨，你不是要去買東西？”韓啟波開口，因為劉孝遠幾乎要下跪的表情，也因為他自己不想長雨再問下去。
“哦，對，我要去買衣服。天太冷了！不過都碰到你們了，就一起去逛吧！”長雨對著白悠悠說道。
白悠悠沒有接話，因為她自己覺得，她跟這位長雨之間的情誼，還不到可以一起逛街的程度。
而且，她因為剛剛被劉孝遠握著手，他因為這長雨的呼喚而產生的明顯僵硬，她自然而然地理解為，他有很多的不方便。
不方便兩個女人見麵，或者其他。
“幹嘛要一起啊？你跟人家很熟嗎？”韓啟波聲音有些溫柔，拉過自己的女友，調侃道：“你是嫌棄男人們的眼光，還是嫌棄我們的耐心？
我可是陪著你逛了快兩小時了！”
“問題是，你的眼光就是不好啊！我不喜歡你選的衣服！”那長雨睨著韓啟波說道：“小遠跟你也一樣，所以帶著你們兩個逛街，毫無意義！
所以看見悠悠，才要一起逛街啊！
好嗎，悠悠，我們一起逛街，好不好？”
白悠悠此刻自然完全讀出來兩個人一致的心意：不希望她們兩個女人搞到一堆去，因為某種奇怪的原因。
當然，她也不想跟這個女人搞到一堆去。
“啊……你看看我的衣服，我的審美，比直男癌還誇張，所以，不必了。”白悠悠微笑著說道：“我回去了，再見。”
兩個男人同時鬆了口氣。
“啊，你買了這個內衣？”長雨指著白悠悠手裏的袋子：“這個牌子的內衣，我很喜歡！店鋪在哪裏？你帶我去！悠悠，求你了！”
白悠悠跟那兩個男人一樣，一身僵硬，一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