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死亡空間
方舟不明白，他為什麽總做這樣的夢，別人的夢都不是這樣的。
他為什麽要附身在殺人狂身上，那感覺就像他舉起長刀，砍白菜似的切了一晚上腦袋。
不管多高明的手段，多硬的兵器，都是一刀的事。
挺不合理的，成年人的骨頭還是挺硬的，一刀肯定砍不斷，可夢裏，那家夥能一刀把人切兩半，一刀切兩三個都不是事。
方舟查過資料，正常人的夢是不清楚的。
但是他的夢特別清楚。
清楚得好像那不是夢，而是方舟穿越了。
是穿越了吧，要不，為什麽那麽清晰？
鮮血飛濺出去，滴落在泥土地上濺起了灰塵，灰塵掉落在草葉上壓彎了翠綠的嫩葉……最微小的細節都清清楚楚。
太不正常了！這就不是眼睛能看到的，那得是電影裏放大的特寫。
這夢不對！
頭一次進入這個夢，方舟像是以大魔王的視角在看電視。到了今天，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大魔王的狀態。他的肌肉如何使力，受傷時細密的疼痛，甚至，大魔王冷漠荒蕪的心……
大魔王的心裏沒有暴戾，沒有凶殘，沒有興奮，沒有快樂……除了冷漠什麽都沒有。
方舟清楚的感覺到，對於大魔王來說，切碎一個人跟砸壞一把椅子沒區別，反正都沒價值。
方舟隻覺恐怖，他嚇得牙齒打顫。
要是醒不過來了怎麽辦？
陷在這個夢裏，跟這樣的人綁在一起，會瘋的。
方舟忽然打了個哆嗦，裏世界……不會就是這樣的吧？
小說裏主角大殺四方可不就是這樣嗎？
看文字的時候挺帶感，可這超清晰帶特寫的現場版，這特麽就是恐怖片！
怎麽辦？
方舟閉上眼睛 ，他決定把睡眠戒了。
他站在花灑下，熱水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好在隻是夢。
夢，沒有意義！
“是夢，就是夢，就隻是夢！”方舟念叨著。
浴室狹小的空間有些壓抑，方舟想要透透氣，他伸手去關花灑，結果抓了個空。
方舟抹了把臉，轉過頭發現應該是牆的地方被水霧籠著，水管、水閥統統消失不見。
方舟愣了愣，他抬頭看花灑，然後發現花灑也不見了，連屋頂都消失了，好像下雨一樣，成片的水珠從高高的天頂灑下來。
“怎麽回事兒？”花灑呢？
方舟打了個冷顫。
他家浴室隻有幾個平方大，站在浴室中間伸長胳膊能碰到大半東西。
現在是怎麽回事？
花灑不見了，水管消失了，屋頂也不見了，而水還在淌……
方舟又打了個冷顫，熱水失去了溫度，澆在身上的水冰冷刺骨。
這裏還是浴室嗎？
他真的醒了嗎？
水汽中隱約能看出浴室的樣子，牆上的鏡子蒙著水汽，、香皂盒淋滿了水，雪白的香皂泡得鬆軟。架子上擺著洗發水，媽媽的洗麵奶是新買的，爸爸的剃須刀片壞了個小角，花生的嬰兒洗麵奶蓋子沒有蓋嚴……
他還在浴室裏？
不對！
浴室沒有這麽大！
所有的東西都很遙遠，方舟好像掉到了另一個空間，他伸長了胳膊卻什麽也碰不到。
所以，他是在夢裏？他根本沒有醒過來！
方舟狠狠咬住舌頭，血腥味立刻充斥口腔。他還站在原地，渾身發抖，冰冷的水打在身上帶走了全部熱量。
方舟忽然笑了。
他總以為，目前的處境就是最差的，隻要能改變，怎麽都比“現在”強。
陷在漆黑的夢裏他這麽想，每晚附在殺人魔身上他這麽想，幾分鍾前他都在覺著，境況不會更惡劣了，他已經足夠倒黴了。
結果怎麽樣，命運這東西總在告訴他，該知足的，不然，會有更糟的事情在前麵等著。
不就是黑暗嗎？方舟現在每天都在懷念那個安靜的地方，那裏簡直是個桃園。
不就是做噩夢嗎？好歹是去砍別人，還是陌生世界裏不認識的人。
跟現在比起來，都算個屁！
現在，這裏，是他的家！
可怕的事情正在侵襲現實。莫名其妙的力量向他伸出了魔掌。
不再是掉下來個花盆這種小事，不再是能爬上來的地陷，他被封閉在另一個空間了。
方舟凍得嘴唇青紫，全身打顫，冰水帶走了熱量，流進眼睛，讓他陣陣刺痛。
方舟忽然抬起頭，果然，生命時鍾又冒了出來，倒計時隻剩下5分鍾。
這馬後炮的東西，有用嗎。
得離開這裏！
方舟向門的方向移動，這才注意到他的雙腳被粘在了地上。
下水管道不知什麽時候堵了！水在浴室裏越積越高，已經漫過小腿。
這是，水？
方舟伸出手，水落在掌心裏一片殷紅，浴室裏的水已經變成了血液，腥臭、暗紅、粘稠……和噩夢裏的血液一模一樣。
血雨？
哪來這麽多血？
一瞬間，夢裏的屠殺跟現實重合，方舟呼吸困難，像被攥緊了心髒。
腥紅的液體落地變成了凝膠，快速堆積到方舟的大腿，把他封在原地。
方舟彎折身體，身長手臂去夠浴室的門，平時隻一步遠的門，今天怎麽都碰不到。
碰不到！
出不去！
這不對！
如果下水道堵了，水應該從門縫流到客廳，而不是把浴室裝滿！
這是人血？動物血？要填滿浴室需要幾噸？所以，這其實是染料吧？
可染料有這種腥味嗎？
水位飛速上漲，很快淹到腰際。水壓巨大，骨頭被壓得嘎吱做響。
“爸爸！媽媽！救命！”方舟大叫。
他家裏沒裝隔音，扯開嗓子大喊的話，樓上鄰居都能聽得到。
“救命啊！”
“有人聽到嗎？”
“我要死了！”
寂靜的淩晨，方舟瘋狂大叫，叫得嗓子刺痛，聲帶受傷。可是他沒有得到回應。
周圍靜得可怕。
怎麽會沒有聲音？
淩晨四點總有鳥雀嘰嘰喳喳，小區的保潔開始上工，他們聊天的聲音總是特別吵鬧。
現在，聲音消失了。
沒有人聲，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連水流落下都是無聲的……
太靜了！
難道他真的掉到另一個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