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5章 執念
第2144章執念
下半夜,浮雲從彎彎的月兒旁邊飄過,像是一隻小船在夜空中漂蕩。
熒惑倚在門口,望著夜空出神。
大堂裏,一名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睡得很沉。流風從他身邊走過,他全然未覺。
“去睡會兒吧,這裏交給我就好。”流風來到了熒惑身邊。
熒惑充耳不聞,臉上浮現出厭煩之色。
“你到底想何時動手?”
流風沒有回答。其實這個問題熒惑已經問了好幾遍了,她所謂的“動手”,便是刺殺劉業。幾日前,熒惑假扮老嫗打暈拓跋雪蓮,然後易容成拓跋雪蓮的模樣,就是為了潛入王府刺殺劉業,隻不過在途中被元悠識破。當時她已經不是元悠的對手,多虧了流風出現她才沒有落入元悠之手。
“時機未到……”
“又是這話!我看你就是不敢吧?”
每次和流風說話的時候,熒惑總是帶著一股怒火。
“燕王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更何況想要他的性命。”
“借口!”熒惑不想多言,“反正王爺讓我辦這件事,你不來也沒有關係!”說完,她便朝屋裏走去。
流風仍站在門口,抬頭望著夜空。月兒已被浮雲遮蔽,夜色更暗了。
……
五更時分。
元肅走在一塊塊大石版鋪成的大道上。大道的盡頭便是飛簷鬥拱的獵狐堂。門額左右兩邊掛著的兩隻大燈籠,將“獵狐堂”三個金色的字體照的熠熠生輝。
進門前有三道石階,元肅走了上去。兩名守在門口的侍衛旋即向他行禮。
這種情況他已經習以為常,因此沒有理會,徑直進入大門。金門後是一個大院,兩側是長長的回廊,回廊邊上的空地上放著一排架子,架子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兵器。
在往前就是正堂,也喚做禦守堂。往常但凡有大事需要布置,堂主就會在此召集堂眾議事下令。
往常,獵狐堂每一處堂門都有侍衛職守,不過今日元肅幾乎將所有人都派遣出去搜捕劉業,因此獵狐堂內顯得格外空曠。
元肅進入正堂,堂內裝飾肅穆。桌椅、立柱、橫梁、窗楞……都是清一色的黑漆。除了正上方那把堂主的大椅是金色的,上麵鋪著一張虎皮,格外顯眼。
元肅的目光落在了堂主的大椅上,像是被什麽抓住了一般,久久沒有眨一下眼睛。屬於副堂主的椅子就在這張椅子的邊上,是那麽的不堪入眼。
他很想做一把堂主的椅子,此時無人,坐一下也無妨。但他克製住了這種想法帶來的衝動。如果計劃沒有發生意外,此刻他已經坐在這張椅子上了。
究竟是什麽人救了元悠?能從近三十名死士手中將人給帶走,救了元悠的人身手定然不差。又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但,即便擋在他麵前的敵人再多,他也全然不懼。他會將這些絆腳石一個個踢開,到那時再去坐那把椅子也不遲。堅定了信念後,元肅毅然轉身,朝著門口大步流星走去。
……
陰暗的巷子裏,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輕輕落在地上。就在她將要邁開腳步的時候,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這人令她心煩意亂,令她怒火中燒。
“讓開!”熒惑命令道。
“你想去哪裏?”流風問。
“你管不著!”
“你不能讓你送死。”
“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說這話的時候,熒惑語氣十分冰冷。讓流風感覺到了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進了心裏。
“錯!”墨了一下後流風說道,“我們都聽命於王爺,為王爺辦事,我不能讓你貿然行動,壞了王爺的計劃。”
“你……”熒惑一時無言以對,急忙尋思後說,“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計劃,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計劃我早就想好了。”流風說。
熒惑怔住了,這下是真的無可反駁了。
“回去吧,我告訴你。”
熒惑很不情願,但為了完成任務,也隻能向流風低頭。
兩人又回到了剛才的屋子裏,熒惑催促流風快將計劃說出來。流風為了穩住熒惑,則要求她先坐下。熒惑很不情願的在桌邊坐下,流風倒了一杯水給她,然後也坐了下來。熒惑不領情,根本不看那杯水。
“你可知劉業如今藏身何處?”
“不就在這片地方,我自會有辦法找到。”
“找到你也殺不了他。”
“你小瞧我!”
“我沒有小瞧,而是如今劉業可不是孤身一人。”
“那又如何?”
“那個獵狐堂的堂主也在這裏,你連他都對付不了……”
“我殺人可不隻憑武力,上次是他走運……”
“那宇文修呢?”
熒惑怔住了。宇文修是什麽人她當然很清楚,她自知沒有辦法同時對付這麽多高手。
“宇文修、元悠和劉業都在這裏。”流風接著說道,“他們這些人聚到了一起,很有可能正在密謀著逆轉局麵的大計,而有人可不想被他們壞了計劃。”
經他這麽一說,熒惑就明白了:“你是想將他們的行蹤告訴遼人?”
流風沒有回答,神色也有些猶豫。
“難道不是?”
“可以告訴遼人,不過……這裏的百姓可就要跟著遭殃了……”
以遼國人的作風,得知這裏的梁人有反叛之意後,定會趕盡殺絕。到時候這片地區就變成一片墳墓,流風的猶豫正是為此。隻要一句話就能直成千上百人於死地,其中不乏老幼,隻要是還有良心的人都會不忍。
“這就是你說的計劃?”熒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對這個計劃感到厭棄和作嘔。雖然她是殺手,死在她手中的人不在少數,但她從來不殺手無寸鐵、毫無威脅的普通人。
殺手也是有底線的,否則就是妖魔鬼怪。
“你覺得呢?就憑我們兩個人,是不可能……”
“住口!”
流風不再多言,而是給熒惑思考做出決定的時間。
熒惑雖然急著想要完成任務,可一旦采納了流風的計劃,即便完成了任務,代價也太大了。她越想越焦躁,心中煩悶,口中幹渴,便拿起桌上的水杯,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
喝完了水,她也做出了決定:“不,不能這麽做!我寧可死在……死在……”
話還沒有說完,她便感覺到頭暈目眩,眼前的流風變得模糊起來。她立即明白水裏下了藥,也很清楚流風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努力支撐著身子站起來,想要朝流風走去,隻走了一步就軟了下來。
將要倒地時,流風抱住了她。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了流風的胸襟,說道:“你不能……你不能去……不能……”
流風歎息說道:“對不起。”
“不……不能……”熒惑的聲音漸漸變弱,手再也抓不住流風的衣服,垂了下來。
流風將她抱了起來,走出門外。
“真要這麽做麽?”屋頂上傳來了一個很有魅力的聲音。
“她就拜托了。”流風沒有回頭。
幽夜的紫裙如蝙蝠的翅膀那樣展開,人像是會飄一樣落在了流風麵前。
“你這可是去送死呀,為了她值得麽?”
“不死人,就無法向王爺交代。”流風說著,就將熒惑交給了幽夜。
幽夜忽然歎道:“倘若有個男人也這麽對我就好了。”
她對流風嫵媚一笑,然後就抱著熒惑轉身離去。
“一定要活著回來。”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之前,她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