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那個女孩叫楊柳
“這個女孩,對我很好。
所以,我不想她留在這棟孤兒院。
因為留在這裏,是會死的。
我,不想她死。
所以,我一把將她鋪好的床鋪推翻,用腳,在上邊狠狠踩踏。
像頭野獸一樣,對她歇斯底裏地咆哮。
對她說,這棟孤兒院,是我的地盤,讓她帶著她妹妹,趕緊滾出去。
她沒想到我會突然變臉,嚇了一大跳。
這個柔弱的女孩,被我吼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差點哭出來,在我的惡言惡語下,她又羞又氣,捂著臉,就準備去隔壁房間,帶著妹妹離開這裏。
她肯定討厭死我了。
但討厭我,就對了。
反正,在大多數人眼裏,我都是一個,讓人不舒服,不自在,可有可無的小醜。
再多一個討厭我的人,又何妨?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像被千刀萬剮一樣難受。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聞到了,一股惡臭。
是我這輩子,最厭惡的味道。
人皮的味道。
我的臉色,瞬間變了。
白鼻子小醜,現身了……
隻有這個沉溺於將人做成氣球的小醜身上,才會滿是腐朽人皮的惡臭。
我抬起頭,就看到了白鼻子,那張醜陋的怪臉。
它的小醜服上,沾滿了凝固的血漬。
此刻,正站在門邊,臉上,掛著殘忍而又病態的笑容。
兩隻人皮氣球,在它身後,無風自動。
它的手裏,握著當年‘院長’送給我的,那把明晃晃的尖刀。
它的舌頭,在刀口舔過。
刀尖染血,房間,頓時彌漫起,血腥而又殘忍的氣息。
它嘻嘻笑著:‘好漂亮的小美人兒,這張皮,披在你身上,實在是太浪費了,不如給我做成氣球吧?’
我就怕遇到小醜們,才一心將女孩趕出孤兒院,但,還是晚了一步。
此刻女孩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黑著臉走上前,將女孩護在我身後,對白鼻子道:‘讓她走’。
白鼻子桀桀笑著,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我:‘你說讓她走,她就能走?你算什麽東西。
再礙眼,老子連你也一起殺了。’
三隻小醜,雖是從我的腦海中抽出,是我的怨念所化,但它們,完全不受我的控製。
特別是白鼻子,作為我的怨念,它完全不理解,我為何不願意繼續殺人,不喜歡把人做成氣球。
在它看來,我就是一個怪胎。
我知道自己不是白鼻子的對手,但我實在沒法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過我的女孩死去。
我在她耳邊低聲道:‘帶著你妹妹趕緊走,我幫你們拖一會兒。’
隨後,我鼓起勇氣,撲向白鼻子,環抱住它的腰,想將它往地上托。
但是白鼻子,根本不是人,是魔鬼,是妖怪,是恐懼和殺戮的化身……
成年人在它麵前,都如同待宰羔羊,何況是我?
我隻覺得眼前一花,都沒看清它是怎麽出手的,人,就像沙包一樣,被它狠狠甩到了牆上,後腦勺和牆壁碰撞,‘咚’的一聲,我頭暈眼花,鼻血直流,感覺天地都在打轉兒。
良久,我才從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恢複。
我用袖子,抿去鼻血,艱難睜開眼,就看到白鼻子,手裏握著明晃晃的匕首,怪笑著,來到女孩麵前。
似乎是在打量,怎樣將她做成氣球,才盡善盡美。
沉思良久後,白鼻子,舔著舌頭,一把抓住女孩的頭發,往旁邊一扯,就露出她白淨的脖頸。
明晃晃的刀子,在女孩的脖頸上遊走。
它在計算,在哪個部位出刀,才能做出一個,上等的氣球。
女孩,仿佛被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我已經眼睜睜看著孫卿婂,慘死在我麵前。
我不想這個女孩,也死在我眼前。
我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大腦,不受控製地,向前一撲,將女孩,從白鼻子的刀尖上救下。
白鼻子,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大膽。
它怕尖刀,無意間劃破女孩的皮膚,隻得收回架在她脖頸上的刀子。
對於女孩的人皮,它很是小心,唯恐破損。
對於我,它就沒有這樣的顧及了。
被我壞了好事,白鼻子凶性大發,手一甩,手上的匕首,就朝我飛來。
匕首,像炮彈一樣,帶著破空的尖嘯聲,直直地,紮到我的肚子裏……
我的腹部,一陣絞痛。
下一秒,白鼻子來到我身前,抽回匕首,嘻嘻笑著,又奔女孩而去。
我的命,在它眼裏,就跟螻蟻一樣,它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抽出匕首的一瞬間,我的腹部,鮮血四濺,因為失血過多,視線,有些模糊。
全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這個時候,我反而愈發不怕了。
與其每天,活在恐懼和卑微之中,還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我卯足了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用腦袋,將白鼻子拱到一邊。
隨後,我衝到女孩麵前,將她抱在懷裏。
我拱起背,強撐著身子,將女孩,掩護在我的身-下後,再也撐不住,暈死過去。
我知道,我這一切,都是徒勞……
我的反抗,對白鼻子而言,就像是一隻在它耳邊嗡嗡亂叫的蒼蠅,根本起不到實質作用。
但,我已經做到,自己能做的極限了。
已經,沒什麽遺憾了。
隻能希望,有奇跡發生。讓這對姐妹花,從白鼻子的魔爪中逃脫……
我感覺自己,手腳冰冷,意識,逐漸模糊,我應該很快就要死了吧……
但我並不覺得孤單,黃泉路上,有一個這樣溫柔的女孩子陪伴,肯定很幸福吧……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事情,很快,就沒有了意識。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密室之中。
我居然沒有死……
我掙紮著爬起來,就想去尋找那個女孩,還有她妹妹……
想看看她們,是否慘死在白鼻子手中……
但一抬頭,我就愣住了……
我牽腸掛肚的女孩,就趴在我旁邊,盯著我的臉龐發呆,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沒有死,女孩,也沒有死,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一臉震驚的問那個女孩。
女孩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一隻熊娃娃布偶,她告訴我,救下我們的,是這隻,她隨身帶著的熊娃娃。
她妹妹,有一隻一模一樣的兔娃娃。
有著同樣的效果。
白鼻子的窮凶極惡,我是知道的。
四五百斤的熊瞎子,都未必是它的對手。
一隻憨態可掬,毛絨絨的熊娃娃,能將它嚇跑?
雖然難以置信,但我也沒有繼續深究。
至少,我們兩個都活著,這就夠了……
女孩的大眼睛,如秋波,如皓月,如同這世界上,最溫柔,最寶貴的東西。
她伸出手,嫩如青蔥般的手指,停在我胸前:‘謝謝你救了我,我叫楊柳,現在還在隔壁睡覺的小不點,是我妹妹,楊樹葉子。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楊柳,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聽過的最好聽的名字了。
我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告訴女孩,我叫馬誌強。
她笑著問我:‘我和妹妹,現在能住在這裏了嗎?
還是,會被你凶巴巴的趕出去?’
我被她羞的臉蛋通紅,扭扭捏捏地說道:‘當然可以,隻要你不怕小醜,你住一輩子,我都歡迎。’
楊柳噗嗤一聲笑了,她對我說:‘那可就這麽說定了哦,從此以後,我就陪你一起,住在這裏了。
你再趕,我都不會走了。’
楊柳的手,軟若無骨,握著她的手,我感覺握住了全世界。
這種感覺,拿全世界的氣球給我,我都不換。
哪怕身處深淵之中,依舊,可以遇見光明。
我感覺,這一輩子,很值得了……”
馬誌強的日誌,到此,徹底結束,之後,他再沒寫過一個字。
但我的眉頭,卻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