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破鏡、除穢
毒液的威力,我是見識過的,自然不敢以肉身相抵擋,隻得扭動上半身,堪堪躲過。
但鏡內的眼鏡蛇,卻像不要命一樣,一刻都不停歇。我躲到哪裏,它的毒液,就追著噴到哪裏,根本不給我脫身的機會。
若非我開了天眼,如此陰暗的環境下,我早被它連弩般射出的毒液噴到。
瞬間,我就又陷入了被動之中!
自顧不暇,更別說,去刺邪念體的命門。
我的眼睛又紅又腫,眼淚,還在嘩啦啦的往外流。但被鬼眼震懾的鏡中孤兒們,儼然要恢複神智了……
要等它們恢複,先前的一切,統統白費不說,我小命絕對得玩完。
我急的滿頭大汗。
偏偏此時,我腳下忽然絆到了什麽東西,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緊急關頭遇到這種事兒,我肺都快要氣炸。
慌忙穩住身形,定睛一看,地上有一隻四腳朝天的小板凳。
卻是我剛才搬桌子時,一腳將這隻小板凳踢到了鏡子上,與鏡麵碰撞後,落到了附近的地麵上。
沒想到這種時候,給我下了絆子。
但看到小板凳的瞬間,我忽然心頭一喜,計上心來。
貓著腰在地上一撈,躲過毒液的同時,將小板凳,拿在手裏。
我大吼一聲,將手伸-進鏡麵上,氤氳的黑霧中,猛地將手中的小板凳,向阿婆甩去。
鏡中人,既然可以通過黑霧,來到現實世界;我應該同樣可以借助黑霧,將小板凳,送入鏡中。
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小板凳,穿過鏡麵,炮彈似的,直奔阿婆和眼鏡蛇而去。
一擊,砸在阿婆臉龐上,巨大的慣性,帶著她佝僂的身軀飛了一兩米後,將她擊倒在地。
她脖子上的眼鏡蛇,同樣受到了牽連,身軀左右搖晃數次後,失去了平衡,一時間沒法再對我噴吐毒液。
就是這個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身影,驟然加速,來到鏡前,一點寒芒閃過,匕首,直直刺在邪念體,那張怪異的臉龐上。
一時間,嬰兒啼哭聲大陣,聒噪的我耳膜幾欲破裂。
鏡麵上的怪臉拚了命地蠕-動,想要逃離。
但我怎會再讓它輕易溜走,又是一擊,直直地捅在它眉心正中。
將它牢牢釘死。
嚶嚀一聲。
怪臉露出痛苦至極的表情,不隻是它,鏡中的每一個人影,臉上都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
似乎被我傷到了根基。
怪臉發出歇斯底裏地咆哮,決定拚死一搏。
一時間,鏡內,黑霧彌漫,風潮湧動。
在我的注視下,鏡中孤兒們的臉皮,居然從腦袋上脫落……
像我在夢中夢到的那樣,一張張臉皮,拖著長長的煙霧尾巴,齜牙咧嘴,前赴後繼地,直奔我而來。
無數張猙獰地臉皮在身前飛舞的畫麵,除非親身經曆,其恐懼程度,幾乎是無法想象的。
每一張臉,都張著大嘴,歇斯底裏地咆哮,恨不得將我分而食之。
幾乎是一眨眼,數張臉皮,就破鏡,來到我跟前。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本能告訴我,這個時候,如果不退,大概率被咬成一堆骨頭架子,但如果此刻退去,想再找機會擊破邪念體的命門,幾乎是不可能。
娘的,不淨化掉邪念體,等著我的,照樣是慢性死亡。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這麽想著,我緊咬牙關,幾乎把嘴唇咬破,一揮胳膊,將一張飛撲而來的怪臉打飛,連連揮匕,斬在邪念體的命門處。
邪念體吃痛,發瘋似地咆哮,瞬間,十餘張怪臉從鏡子的各個角落鑽出,以合圍之勢,直撲我而來。
天眼神鑒突破至第一重後,我的眼睛,能看到許多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但此刻,敏銳的視覺,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我能看到它們腐朽如爛蘋果的醜陋臉龐,能看到它們鋒利如匕首的獠牙,在黑暗中,發著磷火似的詭異光芒……
甚至能看到,它們牙縫間的碎骨和腐肉……離我最近的那張怪臉,牙縫間,甚至卡滿了女人的長發,滲人的不行……
它們從四麵八方撲來,堵死了我的每一條退路,下一秒,就要將我的喉管撕碎。
我為了多捅邪念體兩刀,將自己推入了必死之局。
但我破釜沉舟,絕不是隻憑一腔熱血和孤勇。
我一咬牙,口中默念一句‘對不住了’。
旋即,我的身子向後一步,手臂,向右側猛地一抓,正在發愣的田心源,被我一把抓在手裏,再一發力,田心源,就被我扔到鬼臉堆裏。
那些怪臉,根本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手,紛紛錯愕,皆是一愣。
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它們依舊沒有對田心源下手的意思,仿佛把他當做死物一般,遲疑之後,紛紛躲開,擦著他的身子,疾速朝我撲來。
但這點時間,對我來說,已是奢侈到不敢想象。
我猛衝到鏡前,一腳,踩在鏡麵之上,旋即,如倒掛金鉤般身軀翻轉;再一擰,將身子扭曲到極限,旋即舒展,同時,將全身的重心,壓到右臂上。
手中匕首,帶著無匹的力道,以摧枯拉朽之姿,深深插-入怪臉的天靈蓋中。
咬牙,再一振臂。
匕首劃破鏡麵。
伴著絕望地慘叫,邪念體的命門,被我一刀斬斷!
‘哢嚓’聲頻響。
仿佛冬日照射下,皸裂的冰麵。
在我斬斷邪念體命門的刹那,鏡麵上相互糾-纏的黑色細管,顏色逐漸黯淡,紛紛無力地從鏡麵上脫落,化作點點塵埃,落至地麵。
風一吹,就不見了蹤影。
牆上的鏡子,時隔數十年,終於露出了本體。
晶瑩剔透,再無讓人心中生厭的感覺。
不知是否我先前刀砍腳踢的緣故,鏡麵上忽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裂痕,隨時都有可能破碎。
終於消滅掉了這鬼東西。
我長舒一口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瞅了一眼時間,現在是00:11分,離楊樹葉子剛剛入睡,才過了一個小時零幾分鍾。
撇了小姑娘一眼,經曆了這麽大的動靜,居然還能在床-上安穩的入睡。
可見她之前的七天,究竟有多困。
“哎呦……”
邪念體被我淨化沒多久,發呆的田心源,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揉了揉摔得酸痛的胳膊:“我去,小周兄弟,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渾身酸痛?
還有這麵鏡子,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唉……小周兄弟,你怎麽哭了。這眼淚嘩嘩的……是被鬼嚇的了嗎?”
他對先前發生的一切,似乎全然不知。
“沒什麽,你剛剛夢遊。把罩在鏡子上的黑布扯了下來,還用板凳,把鏡子給打碎了。我還以為你被厲鬼給附身了。
給我嚇得夠嗆。”
‘鬼眼懾魄’的後遺症還未消除,我擦了一把狂流不止的眼淚,隨便編了個借口,想將他騙過去。
沒想到田心源的臉色,卻黑的嚇人,似乎我剛才說的話,某一句,說到了他的痛處。
莫非……
我的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很多事情,就說的通了……
但究竟是否如此,還有待考證。
我和田心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將注意力,放在眼前這麵鏡子上。
鏡麵上的裂紋,出現的很是蹊蹺,其上裂紋的走勢,也很是詭異。
不像是被我打破的。
更像是……
從內而外破裂的……
我站在鏡前。
我的臉,恰巧,被一道裂紋一分為二。
就像臉上,生了一道醜陋至極的疤痕,讓我整張臉,變得凶神惡煞。
越看,越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