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帛裂玉碎
事到如今,她多少怨恨那少年,給她惹上麻煩,可又為他提心吊膽。隻是一麵之緣,卻讓她放不下。也許,僅僅是他眼睛,深邃淡定如湖水。
多年之後,她參考一前輩劇本,有這一句台詞“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大概說的就是她了,才有以後的執念,糾纏。
她正思忖,打鬥聲漸弱。
龍少帶幾個混混下樓,向她方向一瞥,她亦毫不畏懼直視。
“牙尖的小貓,我喜歡”龍少吐著眼圈,走到門口,又折回,“沒想到,白澤木的妹妹還這麽可愛。”
她撇過頭,不再看他,那聲音讓她惡心。
龍少卻好心情,無視她的反感,手不老實從她臉上向下,她扭動身體,極力反感。
周圍幾個混混甚至喝彩叫好。
膠帶封住她的大呼,溢到嘴邊成“哼哼唧唧”聲,反而刺激了龍少。
他的手越發不規矩,如蛇遊弋。
她拚命搖頭,波浪鼓晃動。此刻,她像隻岸邊的魚,太陽底瀕臨死亡。誰能就她啊?
他嫌她捆住的雙腳礙事,扯開腳腕繩子。
正要撲上,她得空,用腳踹他。卻沒中要害。
這一動作卻激怒他 ,他一手按住她的腳,一手撕開裙子,如帛裂玉碎。
她眼一黑,心想,完了!
“不要!滾開啊!”她拚命揮舞雙手,許蔚然坐在對麵盯著她,陷入沉默。
不打擾,讓患者在催眠中麵對隱藏深處的自我,適當指引,這是許蔚然要做的。
喬柔熙覺的自己要完了!
她閉上眼睛,墜入萬劫不複,卻聽“咕咚”的悶聲。
猛一睜眼,場麵亂作一團,白澤木帶著手下救她,清一色黑衣。
打架爭鬥,白澤木看似溫文儒雅,卻不容小覷,幾回合已占上風。
“柔熙,你怎麽樣?”他慌忙跑來,打鬥中襯衣扣子已扯掉。
自家妹妹瑟瑟發抖,倆行清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她一把抱住哥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好害怕……‘’頭埋進他的胸口,眼淚潤濕大片。
白澤木從未見過她如此害怕,印象中妹妹一直如天鵝般,從來都是高昂脖頸,眼神睥睨。
他給她裹上外套,輕撫後背:“好了,沒事了,這都沒事了……”臉色卻一寸寸冷下來。
“小五!”他叫道。
“白少,有什麽吩咐”一彪漢畢恭畢敬過來。
“問他,剛才用的哪隻手?”他冷笑。
上一秒還氣焰囂張的黃毛,此刻跪在地上,胳膊被倆人牢牢固定。
“問你話呢,你聾了?”小五踢他一腳,聲音振聾發聵。
黃毛沒吭,小五一把握住他頭發,逼他的眼睛直視自己:“說!哪隻手?”
“還不說,你想死嗎?”他力氣加大,手背青筋爆出。
黃毛臉幾乎扭曲:“疼……大哥,求您放過我吧……右……手。”
“右手對吧?”白澤木笑的無害,“廢了它!”
“白少,饒命啊……”黃毛大呼,本以選的地方足夠隱蔽,白澤木不會找到這。而且色字當頭,他想著完事了,嚇嚇那姑娘,畢竟女的對這事都諱莫如深,之前也幹過,所以輕車駕熟。
他連呼:“白少,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爸麵子……他老人家就我一個兒子啊……”
“哦,好長時間沒見他了,”他輕飄出一句,“怎麽,你還等他老人家給你收屍?”
不顧黃毛叫喊,他責備她:“怎麽被他們盯上?”
她倏的站起身,外套滑下,破爛裙子已不蔽體。
噔噔噔——她爬上樓梯,“你去哪兒?披上衣服,看看像什麽樣子……”她直接忽視哥哥。
少年躺在地上,血跡還未幹,染紅大片。
要是自己能站起來,要是能下去阻止,是不是就不會……他竟讓一女孩,承擔本不屬於她的灰色……
從少年眼裏,她看到後悔和憐惜,濃的化不來的大片河水,要將她淹沒。
他以為自己……被那群人玷汙,才自責嗎?
她竟舍不得……
眼淚止不住滑落,他說會照顧她……
“所以你欺騙了他?”許蔚然突然出現,“你說,自己被那人強行,你是這樣說的,沒錯吧。讓他一輩子良心不安,和你在一起?”
“閉嘴!”喬柔熙嗬斥道,擔心少年聽見。
“他聽不見的,”陳蔚然說,“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嗎?”她上前一步,而少年看不見她。
“在你的記憶……”陳蔚然重複,“ 你的記憶,我們重新找回……這是你不敢麵對的一部分,不僅僅恐懼,還因你那日說謊!不得不說,你裝的很像,騙過他,讓他一直守在你身邊……”
“我騙了他……”喬柔熙喃喃道。
“因為這部分記憶,讓你瞧不起自己,用這樣難以啟齒的謊言,留住一個人,你的自尊心不允許!所以你潛意識選擇忘記……”
喬柔熙走出工作室,全身虛脫,從很長的一個夢裏解脫,她腦海裏還揮之不去陳蔚然的聲音“……這部分記憶的丟失,讓你不安,恐懼,潛意識又抹去這部分,你有想找回……接受自己犯下的錯,既然想留住他,繼續這個謊言……”
一回到家,來不及脫掉高跟鞋,她奔回臥室,將陳蔚然給她的碟片插到電腦。
碟片裏,陳蔚然給她催眠,她說著夢裏的對話,一字不差。
夢裏的少年,就是蕭正南。
這就是她和他的開始,所以她才如此不安,所以她才這麽痛恨徐庭意,從高中起,因為他看向她的眼裏,隻有欣賞,沒有自責……
她迅速抽出碟片,慌張跑到書房,塞到最底層,想想不對勁,又拔出來。
花花綠綠的一疊時尚雜誌轟然倒下,“怎麽了,回來慌裏慌張?”他從浴室出來,頭發滴著水。
“你怎麽在家?”她問道。
“剛飛回來,過來看看你”他注意到她手裏碟片:“那是什麽?”
“沒什麽……”喬柔熙將碟片別到身後,往後退倆步。
“給我看看,”他不威而厲。
“真的沒什麽,”她越想掩飾,麵上越是慌張。
怎麽辦,她手緊捏著碟子,要是他上前一步,她真要銷毀它……
空氣僵持,手心汗濕一片。
“恩,你說,”他接過電話,沒再看她,“之前條款沒看清?你再說一遍!……”
他走出書房,將毛巾甩在沙發上,聽著電話,來回走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到抽屜裏,想等他走後,再尋一隱秘處。
掛電話,他直接離開.
“什麽?你沒搞錯吧!”徐庭意驚呼,引來周圍異樣目光,她壓低聲音,起身跑到門外:‘’Cassiel,不要衝動!……‘’
她口中的Cassiel,徐傲梅,感性至上的女人。
好久不見,徐傲梅總會給她驚喜。
陽光攀過牆頭的爬山虎,她卻深深歎口氣。
“小滿,我真的要瘋了!”回到圖書館,她沒忍住。
“誒?”莫小滿豎起耳朵,這年頭能讓徐庭意不淡定的事少之又少,“怎麽了?快說快說……”
庭意苦臉:“你之前不是見過我姑姑嗎?我能理解她,搞藝術總需要源源不斷的靈感——而小孩兒也是世間最純潔的一部分……”
小滿打斷她:“說重點!”
“她要現在領養一小孩兒!”庭意合上書,站起身,“哦,不,是已經……也不問問我的意見,是小孩兒!又不是小貓小狗,總是這樣,怎麽這麽輕率!……”
小滿也吃驚,她怎麽也不能將那風情依韻的女人與帶娃的母親歸為一體。
“你去哪兒?”小滿問道。
“去接那女人!”庭意拿起包要走,小滿追上去。
校門口,一女子站在車門外,黑長卷垂至腰肩,合適裁剪的套裙更顯骨骼清瘦,無形透著絲絲性感。
有的人美不自知,大概說的,就是她姑姑這類人吧,小滿想。
‘’女人是水做的,‘’曹雪芹說過,見過庭意,小滿算是認同了這句話。
庭意給人第一眼是幹淨,清澈,又透著些許憂傷。有時看庭意微抿唇的委屈模樣,她體內漢子心迸發出來,心裏想,別怕,姐罩著你。
但是自從見過徐傲梅,小滿想過,到底是什麽水才做成這樣女子,冷豔如斯,不忍褻玩,是沙漠的月牙泉?
“來了?”徐傲梅將頭發捋過耳背,“最近在忙什麽?氣色不太好啊。”
與莫小滿媽媽不同,她更關心庭意的身心。
“沒什麽,可能最近事有點多,”庭意躲過許傲梅眼神,說謊不是她擅長。
“他呢,那孩子?”庭意試探:“還是你沒領養?”
徐傲梅笑道,指向車:“這呢,坐車乏了,睡著了。”
車窗半開,庭意探頭,不大小孩,睡得正酣,蓮子剝開般小巧白嫩。陽光打在睫毛上,微微閃動。
她和小滿大氣也不敢出,唯恐驚擾小家夥。
“是不是很可愛?”徐傲梅儼然孩子的母親,平添幾分溫柔。
庭意示意她靠邊說話,站在樹下 。
“你還挺上心的,怕吵著他,”徐傲梅說:“看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不覺說這話,為時尚早?”庭意反問,“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還是說,你有把我當作一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