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欲加之罪
桐嬸習以為常說道:“在睡夢中故去的女子,我們梅城視為不吉,需要衝虛觀的道士做過法事之後,家人就直接將其埋葬在羅浮山上。”
隨即又跟桐嬸打聽了城西唐府的具體位置,便與清平匆匆來到唐府門外。
剛走上台階準備敲門,卻見一媒婆裝束的中年婦女不悅的甩開大門,頭也不回的邊走邊氣呼呼的抱怨:“你們這樣的小姐誰還敢要,就算給我黃金百兩,我也不會再給你們張羅這門親事。”
緊接著被丫鬟扶著追出門的婦人朝著媒婆喊道:“花嬸,花嬸,別忘記再給我們家惠兒物色戶好人家。”
媒婆也不知在府中受了何等委屈,並未回頭氣衝衝的走遠了。
我見那婦人麵容焦急的望著媒婆遠去的背影,料想此人便是唐夫人,上前笑著說道:“請問夫人,令嬡閨名可喚作容惠?”
“你怎麽認得小女?”唐夫人上下打量了我與清平一番問道,清平並未回答,接著問道:“不知府上的唐小姐,早些年是否拜過芙蓉鎮的韻娘學過琴技?”
“小女前些年是到芙蓉鎮學過半年琴技,不知你們是?”唐夫人接著問道,我與清平互視而笑,我忙從懷中取出信件道:“這正是琴師韻娘替我們寫的引薦信,還望唐夫人通融帶我們拜會一下容惠小姐。”
唐夫人思量片刻便道:“隨我來吧。”
我們跟隨著唐府人進了府中,又穿過圓形拱門,唐夫人回頭對我們說道:“老身先告知兩位一聲,小女近來性情有些怪異,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我突然記起先前媒婆抱怨的話語,想必是跟唐小姐性情有關,便笑著搖頭未言。
接著跟隨唐夫人進了後院,院中的紫薇花開正豔,惹人憐愛,隱約聽到遠處飄來琴音伴著《菩薩蠻》的唱詞:
“孑雁獨泣姻緣淺,花開三途幽怨深;
杜鵑啼血染,忘川引孤魂;
葉生花已散,難為有情人;
輪回千百轉,不見鴛鴦枕。”
聽著唱詞盡是孤寂幽怨之聲,我便說道:“想來唐小姐內心必是絕望之極,若不然怎麽唱出如此令人痛心的唱詞。”
“不瞞兩位,小女近日時而哀哭,時而啼笑,我這做娘親的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唐夫人近乎絕望的說道,清平忙道,“唐小姐會不會是中邪了?”
“起初我也有所懷疑,便請了衝虛觀中的道士來做法查看是否是妖魅作祟,可終究還是讓我失望。”唐夫人說話間我們已來到容惠房外。
唐夫人邊敲門邊喚道:“惠兒,快開門。”
房中傳來“不開!我才不要見那些臭媒婆,我心中隻有龍哥哥,娘若再一意孤行,女兒唯有離家出走了。”
“傻孩子,這次娘不是帶媒婆前來,而是前些年你在芙蓉城學琴,那琴師托人給你來信了。”唐夫人如同哄嬰孩一般的口氣勸著容惠開門。
“琴師怎會記得我?”房中又傳出話來,唐夫人又催促一番道,“快開門吧,別讓客人們久等了。”
“來了,來了。”房中又傳出不耐煩的語氣,隻聽“嘎吱”一聲,門開來,出來一位身著粉衣,衣衫並未束腰,隨意的披在身上,烏黑的發髻散落在身後,一副慵懶的姿態望著我。
我急忙將韻娘的引薦信遞到她跟前道:“這是琴師給你的信。”
“刺拉”一聲,容惠隨便從信封一角撕開,取出信粗略的看了一遍,上下打量著我,有些嗤之以鼻的說道:“你想借我的玉壺冰清?”
“還望唐小姐能暫時割愛。”我點點頭說道,容惠卻趾高氣昂的說道:“做夢!就算你有琴師的引薦信,可此琴異常珍貴,我若借給你們,到時候茫茫人海,我到哪裏去尋找你們?”
“有琴師作保,唐小姐為何還有顧慮?”我身後的清平見我敗下陣來,似乎有些著急,忙在一旁說道。
“龍哥哥,真的是你?”容惠的眼神直盯在我身後的清平身上。
我見容惠的神情,仿佛是那種極其親密摯友相見時的欣喜若狂,她說話間已將我推到一側,雙臂交互在清平的後頸,用著親昵的語氣道:“龍哥哥,你想我嗎?”
我到這一幕不光是我和唐夫人有些驚訝的望著容惠的舉動,就連清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用著尷尬的神情望著我,掙紮著想將容惠推開。
怎知容惠越發的摟緊了清平,我見兩人幾乎貼近的雙唇,聽著容惠嗔怨說道:“龍哥哥是當著外人的麵,害羞了嗎?”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種莫名的痛,從心底發出。
清平急忙將頭向後仰去,以遠離容惠的紅唇,說道:“唐小姐,你認錯人了吧,我與你初次謀麵,小姐竟如此失態,豈不有傷大雅?”
容惠聽了這話,鬆開了雙臂,卻一手抓起了清平胸前的的衣衫憤憤的說道:“都說你們男人喜新厭舊,你昨夜還對我蜜語甜言,今日當著她的麵,就不敢與我相認!”
我見容惠揚起的另外一隻手,正好指的人是我,當下我是愣住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隻聽“啪”的一聲,容惠的手不偏不倚的打在我的臉上。
隻聽著容惠朝著我罵道:“都是你,魅惑著龍哥哥,讓他不敢與我相認。”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成了她與清平相愛的阻礙。
此時的唐夫人聽了女兒受辱的話語,也上前拽著清平的胳膊道:“好你個登徒子,欺辱了我的女兒,竟然還不認賬。”
我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朝著清平抱怨道:“臭道士,你與唐小姐有染,平白的讓我受這等冤屈,你給我好好的解釋清楚。”
趁我說話間容惠又給了我一耳光,說道:“這就是龍哥哥給你最好的解釋,你們倆背著我來往也就罷了,還敢雙雙對對的跑到我跟前來張揚。”
清平掙脫開唐夫人,上前查視我臉上的血痕,我一把推開清平伸過來的手,後退了幾步道:“用不著你虛情假意。”
清平見我不在理會他,便朝著容惠近乎吼道:“我到底哪裏招惹到你了唐小姐,你竟如此詆毀我的清譽。”
“夢中!”容惠說著,接著柔情的說道,“你多次出現在我夢中,對我千依百順,雖然是夢,可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真真切切的出現在我麵前。”
“夢中?”清平看似有些哭笑不得,接著說道:“唐小姐未免也太會開玩笑了,龍某與你素不相識,怎麽出現在你的夢中?”
“我說你出現在我的夢中,就是出現的我的夢中,我解釋你也不會清楚的。”容惠有些沒有底氣的爭辯著,清平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是修道之人,不會輕易迷戀塵世的男歡女愛,還請唐小姐自重,也請唐小姐為剛才的出手傷人,向沁雪姑娘道歉。”
“道歉?”容惠不屑一顧的望著我,接著說道:“我憑什麽跟她道歉,你說你是修道之人,卻與女子同行,你這是在誆騙我,還是在故意疏遠我。”
“惠兒,這位公子,看著確實有些仙風道骨,何況剛才你動手打人,的確太過失禮,還是快些跟這位姑娘道歉吧。”唐夫人也在一旁勸說著容惠跟我道歉。
卻見容惠將頭高高抬起說道:“讓我跟她道歉,做夢!”
唐夫人見自己擰不過女兒,便上前撫摸著我的臉,帶有歉意的說道:“小女太過任性,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我笑著搖搖頭示意不會責怪容惠,卻清平也似犯錯的孩童,懇切的希望我的原諒,我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不再理會,可心中的氣算是消了,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容惠接著朝清平說道:“龍哥哥不是要跟我借玉壺冰清嗎?”
“是啊,還請唐小姐暫時割愛。”清平用著蒼白的語氣說道,怎知容惠笑著道,“隻要龍哥哥肯娶我,別說是借了,那琴日後便是你的了。”
“惠兒,這位公子是修道之人,如何能談婚論嫁?”唐夫人在一旁提示著容惠,可容惠卻聽不進這些說道,“我不管,龍哥哥在夢中都能對我百般嗬護,為何現實中不可?”
“我從開始就有些疑惑,唐小姐怎麽會知曉我姓龍?”清平問得也正是我心中的疑惑,容惠很隨意的笑道:“夢中啊。”
“又是夢中?唐小姐能再說的詳細些嗎?”清平繼續追問著,容惠卻故意打著啞謎道,“想知道啊,妹妹日後我在告訴你。”
“如兒,去給龍哥哥收拾一間上房。”容惠說完,上前拉過清平的手臂道,“玉壺冰清就在我房中,龍哥哥要不要觀瞻一下?”
清平望了望我說道:“唐小姐的閨房,龍某不便進去,還是讓沁雪姑娘代為觀瞻吧。”
容惠瞟了我一眼,狠拽著清平進房道:“我說進的就進的。”
唐夫人見容惠將房門掩上,便道:“如兒,先帶沁雪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我隨如兒進了客房,便問道:“如兒姑娘,你們家小姐的性情,平日裏也如此豪放不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