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夢逝少女
“誰跟她心有靈犀。”清平搶在我之前撇著嘴說道,而我反而笑著諷刺他道,“琴師莫怪,他是修道之人,氣量自然是比常人狹小些。”
我見清平心有不甘的又想朝我瞪眼,便瞟了他一眼,轉頭對韻娘道:“那剩下兩把琴的名字是什麽?”
韻娘望了望清平笑道:“碧指碧天風吹,最後的海是海月清輝。”
我點了點頭,緊接著問道:“琴師可知曉伏羲琴?”
“《絕世清音》中記載此琴僅寥寥數筆。”韻娘說完,略略思忖了片刻道:“伏羲之琴,白玉為體,天絲為弦,仙音祥和,神秘非常。你怎麽會問及此琴?”
“尋找此琴解危。”我剛說完,韻娘輕輕搖了搖頭道:“此琴異常神秘,恕我孤陋寡聞了。”
“琴師無須自責,既然《絕世清音》中有所記載,想來它定在凡塵,也不枉我白來凡塵一遭。”我話音剛落,浣花夫人怕我們影響韻娘休息,便說道:“今日還是先讓琴師早些休息吧,待明日在讓琴師為你們修書給那姓唐的姑娘。”
我們點點頭各自回房,這一夜我睡得無比踏實,我睜開雙眸,天已大亮,我坐起身來望著窗外明媚的新陽,雖說是三伏天熾熱難耐,但對我來說,卻偏偏很享受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我是魚的緣故吧。
因記起昨日韻娘要為我們寫推薦信,便起身來到韻娘房間敲了幾下門,卻沒人應答,身後有人說道:“不用敲了。”
我轉身見是浣花夫人,邊遞給我信件邊道:“天還未亮,琴師便同雷威回了望江樓,這是她留給你們的引薦信。”
我接過信件,被上麵用雋秀的小楷寫著“唐容惠親啟”的字樣所吸引,看來韻娘不僅琴技高超,書法也是一流。
不知何時清平出現在我和浣花夫人麵前,隻聽他對浣花夫人道:“這幾日討擾夫人了,我倆也該告辭了。”
我聽了清平話心想,什麽人嘛,都來跟人家辭行了也不提前跟我說聲,好像我這個人都不存在似得,既然當我不存在,又何必說我倆也該辭行了。
浣花夫人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道:“你們這一走,流雲坊又剩下我跟水兒了,不過我倒是看著沁雪姑娘,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清平臉上顯得嚴肅的望了我一眼,瞬間又轉了笑臉對浣花夫人道:“她是不忍心與你分別,等我們歸來時,一定回來探望夫人。”
我見清平說完轉身就往外走,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嘛,這是什麽人啊,我在心裏雖然嘀咕著,可還是禮貌性的跟浣花夫人辭了別。
追出流雲坊,清平抱著桃木劍已走出數步之遙,我喊道:“臭道士,你等等我,我們還未喊著冉露妹妹同行呢?”
清平並未站住腳步,微微側目朝我說道:“她一早就讓我轉告你,她有重要的事要辦,暫時不同你一起尋琴了。”
我見他依舊我行我素的超前走了,便加急了腳步,追上前去拽住他的胳膊問道:“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你說呢?”清平這才停下腳步,望著我拽他胳膊的手,我會意的忙將手鬆開,接著說道:“好歹你也是修道之人,氣量怎會如此狹小。”
清平聽了我的話,轉身便要走,我心想怎麽會遇到這麽奇葩的人,無奈之下說道:“好啦,是我不對,我不該將病人推給你,自己樂得清閑。”
清平後麵說出的話令我有些難以置信,隻聽他說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啊?”我自然是愣住了,還有道歉,別人理直氣壯的不接受,我弱弱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因為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將病人推給我,而是氣你將別的女人推給我。”清平似乎此刻還有些餘氣未消的說,我連連作揖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行了吧?”
“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了,誰讓我遇到一條缺根弦的魚呢。”清平這才恢複了往日的笑意說道,我見他笑了,便在他後背捶了一下道:“臭道士,得理不饒人,本姑娘這七百年還是第一次跟人道歉呢。”
“本倒爺我這十多年也是第一生氣呢。”清平故意仰起頭氣我,見我站在原地,說道:“還不快趕去羅浮山,找姓唐的女子借琴。”
接連行了半月之久,終於到了羅浮山下的梅城,城中人潮如虹,熙熙攘攘,不過令我心生疑惑的是沿途路徑的兩三家茶鋪,茶客們盡是十五六歲的少女。
我扯扯清平的衣衫示意他注意下茶鋪的異常,怎知他朝茶鋪一瞥,回頭送了我“無聊”二字,我湊到他跟前道:“我不是隻為讓你看少女,你沒發現那些茶鋪裏麵的茶客全是女子?”
清平聽了我的話才又回頭打量了一番,抬頭望著不遠處的“梧桐茶鋪”道:“要知道原由,過去喝盞茶,便一清二楚了。”
我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家“梧桐茶鋪”,茶桌正好擺放在兩棵梧桐樹下,那兩棵梧桐樹似乎有了些年歲,每棵樹幹一個成年人可勉強懷抱過來,樹上麵的枝葉簇擁交疊,形成了天然的納涼了好地方。
茶鋪的生意相當好,我與清平總算在一個小角落找了張空桌坐下。
“老伴,又來客人了。”說話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此時正提著水壺給其他客人加水。
“來啦。”隨著應聲,從內屋裏走出一位同樣發髻斑白的老婦人,端著茶具朝我們而來,看道兩人我心中突然湧現出‘梧桐相侍老’的詩句。
見老婦人將茶具分別擺放在我與清平麵前,邊斟茶便道:“兩位倒像是外鄉人?”
“老婆婆眼力極好,我們確實剛剛到梅城,急著趕路口渴難耐,索性坐下來歇歇腳喝喝茶。”我剛說完,老婦人卻笑著道,“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麽老,這裏的人都喚我與老伴為梧叔桐嬸。”
我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我心中的老婦人,她除了頭發雪白,臉上竟無半點皺紋,還未等我道歉,清平搶先說道,“桐嬸莫怪,她一向說話,不經大腦。”
桐嬸笑而不語轉身繼續去張羅其他茶客。
我本想狠瞪清平一眼,卻見旁邊的茶桌一女子直接倒在地上,我一把打翻清平手中即將入唇的茶水,起身道:“這茶水有毒。”
我正在心中暗暗揣測,這梧叔桐嬸均鶴發童顏難道也是精靈修煉,到凡間害人的?可又見旁邊的那茶桌,另一女子急忙起身輕拍倒地的女子邊呼喚著:“紫馨姐姐快醒醒,睡著了就沒命了。”
被喚作紫馨的倒地女子,微微抬起手道:“蘭陵妹妹,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堅持不住也得堅持啊,你可不能半途而廢啊。”蘭陵說著見紫馨的揚起的手臂落下了,輕輕的查視著她的鼻息,嚇得麵色慘白,直接坐在地上。
梧叔等人在一旁問著原由,蘭陵兩眼呆滯的望著紫馨的身體道:“紫馨姐姐,死了!”
我見眾少女都癡癡傻傻的望著發抖的蘭陵,便大聲的帶有些質問的口氣道:“梧叔桐嬸是不是你這茶水有毒?”
蘭陵搖搖頭說道:“姑娘誤會梧叔和桐嬸了,這茶水無毒。”
“既然無毒她怎麽會離奇死亡,難道她患有不治之症?”清平在一旁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見在場的少女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個個搖頭不語。
聽蘭陵解釋說道:“我們梅城每年的立秋之後的這一個月,行過笈禮但未出嫁的少女都不敢入睡,因為睡著了,就會像紫馨姐姐這般在夢中死去。”
我聽的有些難以置信,凡間怎麽會有這等離奇之事,我依舊不解的問道:“那你們如何熬過這一個月?”
“靠著在茶鋪中飲茶聊天,彼此相互提醒,看著同坐的姐妹們相繼倒下,我們心中更是嚇得不敢入睡。”蘭陵說著眼淚似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茶鋪中同病相憐的姐妹更是在一旁抹眼擦淚。
另一張茶桌旁的女子嗚咽著道:“家室殷勤的父母未等女兒行笈禮就早早給定下親事,行了笈禮立馬成婚,像我們這些平常百姓,若不是梧叔桐嬸心善,免費供我們飲茶,怕是我們早早就睡死過去了。”
我這才後悔剛才的魯莽,帶有些歉意的目光,望了望正在安撫說話少女的桐嬸。
“我聽說,城西唐府的小姐,原本也是堅持不住睡死了過去,可準備蓋棺時卻又自然醒了。”梧桐樹旁的茶桌邊一穿青綠衣的女子說道。
“我也有所耳聞。”與她同桌身穿紫衣的女子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可原本溫柔賢淑的唐小姐,自從醒來之後卻變得性情大變,不知在夢中受了何種驚嚇,現在唐夫人到處托媒人給唐小姐招賢納婿呢。”
“有錢人家的女子,自然是不愁嫁的。”蘭陵站起身來,朝站在不遠的牆角處的四個大漢招了招手,見四人樂嗬嗬的抬過一副擔架放在地上,蘭陵從荷包中取出幾文錢遞給其中一個壯漢說道:“勞煩幾位將紫馨姐姐的屍身抬到衝虛觀中。”
四人麻利的將紫馨放在擔架,抬著就往羅浮山上而去,蘭陵也跟隨其後離去。
“既然紫馨姑娘已故去,為何不直接抬回家,而送去衝虛觀呢?”我更為奇怪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