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孩子
甘威把信揉成一團，丟進火盆裏，打火燃了。
“他們算定了我們要吃這啞巴虧，才敢這樣猖狂……”
“父王！”
甘舒明顯的不滿，連忙說道，“難道我們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
甘威看一眼女兒，麵色發狠：“本王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們……”
“父王有好法子了？”甘舒一喜。
甘威拿起毛筆，甘舒連忙過去研墨，甘威邊在紙上落字，邊說道：“她伏惟君敢如此猖狂，不過是因為那個燕國質子背後確實勢力強大罷了。”
“她若沒了那個質子庇佑，哪還敢這麽囂張？”
甘舒聽著這話卻是不解：“一個質子，在燕國也並不受寵愛，怎會有這樣強大的勢力，父王不會弄錯了吧？”
甘威斜晲一眼女兒，笑了。
“伏惟君回京前，我派出過許多刺客去刺殺……你真以為那些刺客能被秋棠那小丫頭的兩句話愚弄？”
“完顏無忌想必是察覺到了她的計劃，派出了一支隊伍和我的刺客糾纏，若非他的搗亂，本王早就得手了！”
“回程路上亦是，本王的刺客來報，他們根本無法近伏惟君的馬車，在他們馬車方圓一裏開外，就有一個大而縝密的包圍圈，團團圍著那輛馬車，直到入了京城。”
甘威寫字的手一頓：“那個質子的身份，不簡單。”
“這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伏青宮裏大鬧了一場，宮中竟無人察覺，也明證了這一點。”
甘舒聽著，眉頭微微皺起來。
她還真沒想到，那個質子不受寵的模樣，竟然是這麽強大的一個對手。
發愣之際，甘威已經寫好了信，包成三份，交到她手裏，囑咐道：“親自去送，一份給唐貴妃，一份給李貴妃，一份給寧嬪。”
甘舒接過信，答道：“是。”
甘威又湊過去，在女兒耳畔耳語幾句，甘舒臉上漸漸露出笑來。
公主府。
靈菱端著托盤站在伏惟君房外，焦急得走過來又走過去，不停的打轉。
完顏無忌背著手從回廊走過來，見到靈菱的焦急模樣，一時加快了步子。
靈菱看到駙馬，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忙跪了下來。
完顏無忌走過去，扶起她：“怎麽了？”
靈菱急得要哭出來了：“公主醒後，不吃不喝，一直在摔東西，也不準奴婢進去。”
他伸手，端過靈菱托盤裏盛著清粥的小碗，問道：“藥喝了嗎？”
靈菱通紅著眼睛，搖了搖頭。
完顏無忌於是吩咐道：“去備藥，一會端過來。”
靈菱道一聲“是”，就立刻朝廚房跑去了。
完顏無忌推開門，房間裏空空蕩蕩，所有的瓷器玉器都碎了一地，他踩著那些碎渣，一步步朝裏麵走去。
伏惟君幾乎把所有能摔碎的的東西都雜碎了，碎渣像地毯似的，一直鋪到了她床前。
伏惟君靜靜地蜷縮著雙腿坐在床上，下巴磕在膝蓋上，雙手抱腿，麵色蒼白，直直地盯著前方，眼睛一眨，就輕輕掉下一顆淚珠來。
完顏無忌心裏一揪。
伏惟君好像沒看到他進來了似的，沒有一點動靜，一直盯著前方，時不時眨一眨眼睛。
完顏無忌沉默地走到她身旁，空手覆蓋上她的頭頂。
伏惟君仍然沒有反應。
完顏無忌單膝跪下來，直直跪在碎渣上，伸手掀開她的裙底，看一眼她的腳，問道：“沒劃傷自己吧？”
伏惟君眼裏盈起淚來。
男人把粥碗輕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握住她的兩雙手，才發現她一直在微微發著抖。
完顏無忌用力握住她的手，說道：“不是你的錯。”
“惟君，你沒有殺人，殺人的是我。”
伏惟君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完顏無忌便放開她的手，兩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讓她直視著自己的雙眸，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你沒有錯，你沒有殺人，你沒有錯。”
伏惟君眼裏慢慢恢複了些活氣，看著完顏無忌的雙瞳，眼淚簌簌地掉下來。
完顏無忌心底一陣地內疚，說道：“是我的錯，我本以為你親自報仇，會更舒服一些，沒想到，卻讓你這麽難受。”
“那樣的場麵，我應該自己去的，不該讓你去。”
伏惟君眼珠轉了轉，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前世還是今生。
她動了動嘴，開口說話。
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沒有用力，隻是說著氣聲，眼前的男人卻看著她蠕動的嘴唇，讀得仔細。
她說：“無忌……我又看見我們的孩子了。”
“韓奉和甘舒把他丟到惡狗群裏，我看著他啼哭著被咬斷喉嚨……他還不會說話啊……他哭著，撕心裂肺的哭，像是說……娘親，救我……娘親，救我……”
“我還看到秋棠了，她回來找我，可是她沒有舌頭，她說不了話，隻是咿咿呀呀地叫著，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麽……不知道她還怪我不怪我……”
“然後……我又看見那個叫春兒的丫頭了……她滿臉都是血，她問我，秋棠不是她殺的，我為什麽要殺她……”
說著說著，伏惟君突然無聲地哭了起來。
完顏無忌伸手把她攬進懷裏，膝蓋深深地陷進碎渣裏去，尖銳的碎渣刺破他的皮膚，直直插進骨肉裏。
他隻覺得，心裏的陣痛更甚。
“沒事，沒事了。”
完顏無忌伸手輕輕拍打著伏惟君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樣地輕聲哄她，“沒事，我在呢。”
“就算那些厲鬼回來找你，也得先過了我這一關。有我在，不管是人是鬼，都無法傷你分毫。”
伏惟君的顫抖漸漸消停下去了，完顏無忌又拍拍她的背，安撫道：“至於孩子麽……你快好起來，我們會有一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他會被我好好保護著，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就像我保護你一樣。”
雖然他聽不懂伏惟君在說什麽，但那些也不重要了，他就當是她神誌不清時的夢話。
怎樣的夢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好好保護好她。
伏惟君的抽泣漸漸停了，完顏無忌又撫了撫她的背，發現她竟然靠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完顏無忌微微笑笑，把伏惟君放回床上，輕輕蓋上被子。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