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並非良人
檀香前腳剛走，冷夜就急匆匆走了進來，跪下對著完顏無忌一拜:“公子，秋棠事情的真相，屬下已經追查到了。”
說著，便呈遞上一封密函。
完顏無忌取過密函，皺著眉讀起來。
“駙馬，公主醒了！”
靈菱跑著出來通報，完顏無忌忙放下密函，轉身進去了。
伏惟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背對著門口，靜靜地注視著牆壁。
她聽到腳步聲，猜到是誰，卻沒有回頭，仍然是一動不動地躺著。
這是她第一次不那麽希望完顏無忌出現。
完顏無忌歎了一口氣，在她床尾坐下。
“對不起……”他緩緩說。
伏惟君搖了搖頭，一行清淚從她眼角落下來。
“別對我說，對秋棠說吧。”
她的聲音極小，小到完顏無忌幾乎聽不到。
完顏無忌側過身，在她身側躺下，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裏。
“對不起……”他隻是一味地在她頭頂呢喃。
他觸及伏惟君的時候，伏惟君微微抖了抖，察覺到她微微的發顫，完顏無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在害怕我嗎？”
伏惟君不說話，隻是一直微微地發顫，不受控製的發顫。
真奇怪，上一世她躲在他懷裏的時候是那樣心安。
而如今，她卻是一陣一陣沒由來的害怕……
怕得整個人都打顫。
“沒事，沒事……”
完顏無忌心裏一酸，也不知為什麽，許諾的溫柔無限，“有我在，沒有人敢傷害你，沒事的。”
伏惟君不說話，一味地哭著，顫抖著。
完顏無忌也不放手，就這樣抱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快亮了，黎明的光亮漸漸從窗外透進來。
伏惟君輕輕開口：“是你的命令嗎？”
完顏無忌終於聽見她開口，嘴角扯起一抹笑：“不是。”
“我答應過你的，要等你回來，自己處理。”
“是檀香嗎？”
她又問道。
完顏無忌應一聲“嗯”，然後簡略地解釋：“靈菱給守門的宮女送了一包銀子，要她們好生照顧秋棠，被檀香發現了。”
“她就殺了那個婢女，拿著靈菱的錢袋，告訴秋棠，你買通守門侍女，要她們殺了秋棠。”
“所以……”
伏惟君蹙起眉頭，眼淚又流下來，“秋棠以為我徹底恨透了她，便連我回府也等不及，就自我了結了？”
完顏無忌又抱緊了懷中的人，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夏帝的禦召，你拒絕不了的。”
伏惟君吸了吸鼻子，笑起來：“你知道嗎？入宮前我還和靈菱商量，要怎麽處置秋棠。”
“我真以為靈菱什麽都不知道，如今才明白，這機靈姑娘其實是裝傻充愣，拐彎抹角地要我放了秋棠呢……”
“我也決定了，等我從宮裏回來，問清楚了她，就把她放了，也不辜負這主仆一場的情誼。”
“我應該入宮前就下一道命令的，這樣，就沒人能傷害得了她了……”
說著，伏惟君又輕輕抽泣起來。
“都過去了……”完顏無忌用唇輕輕吻著伏惟君的發頂，“都過去了……秋棠九泉之下知道你這番心意，也該滿足了。”
伏惟君伸手擦了擦眼淚，說道：“秋棠是我演出那日碰到的小婢女，她被伏青指使著來陷害我，幫我拿舞衣，然後給伏青放了空子，好讓伏青剪了我的衣服。”
“可這小丫頭十分細心，辦事又穩妥，一下子就讓我喜歡上了，就決定招她來服侍我。這麽些年，她和靈菱一靜一動，一個靈巧一個細膩，倒是省了我不少力。”
“即便她見了甘威，我也不信她會背叛我。”
“她沒有背叛你。”
完顏無忌突然開口。
伏惟君猛地回過頭去：“你說什麽？”
完顏無忌苦笑起來，伸手擦去伏惟君臉上掛著的淚珠，再次重複：“她沒有背叛你。”
“她最初是伏青的人，伏青自然知道她所有的底細。她有個不學無術的弟弟，四處惹是生非，有次砸了賭場，不巧的是，那是伏青舅母家的產業，伏青便因此扣了她弟弟，要挾她出賣你在蜀地的行蹤。”
“她又想救弟弟，又不願背叛你，就私下裏去找了甘威談條件。”
甘威？
伏青一夥和甘威一夥果然早就已經結成了聯盟。
“什麽條件？”伏惟君回頭問。
“她說她信不過伏青和甘舒的人，提出要自己找殺手。”
“然後呢？”
完顏無忌輕輕撫上伏惟君的臉頰：“甘威答應了，卻在她找來的殺手裏混進了一半自己的人，秋棠就把那群殺手分成兩組搜查，她自己信賴的那一組，給的是真實的信息，另外一組，也就是甘威那一組，她給的是相反的道路。”
“甘威的人手裏有你的畫像，卻找不到人。而她派出去的人手裏的畫像，換成了靈菱。”
“靈菱？”
伏惟君就可以理解為何緊要關頭，那個刺客頭子要衝向靈菱了。
完顏無忌點點頭。
“她的計劃應該是，靈菱一死，她就告訴伏青大計已成，然後救回自己的弟弟，等你回京，她就把這一切告訴你。”
“但她沒想到的是，我有這樣強大的勢力，你和靈菱誰也沒受到傷害，而她的行蹤也被檀香發現，不僅弟弟沒救出來，還搭上了自己。”
“為什麽她要選靈菱下手？隻是為了救我嗎？”
伏惟君蹙起眉頭，看向完顏無忌。
完顏無忌歎了口氣:“女人大都是善妒的，她處事周到，心思縝密，當然會不服你對待靈菱的親昵了。”
“如果能就此除去靈菱，她便是一箭三雕啊。”
伏惟君突然明白過來。
往日那些不曾被她注意到的，秋棠突然的反常態度和情緒在此時都浮現出來。
“這傻丫頭……我不過是覺得靈菱像個孩子，不如她成熟懂事，要多操些心罷了……”
伏惟君痛心道：“說到底，這還是我的過錯。”
“不是你的過錯。”完顏無忌說道，“命數如此，你沒有錯。我已經懲罰了檀香，讓她為此事付出應有的代價。”
聽得檀香，伏惟君想到什麽似的，突然抬起頭來看向完顏無忌：“無忌，你還記得我大婚前夕和你說的話嗎？”
“什麽話？”
伏惟君神色裏一派認真，又重複了一遍：“提防檀香，她並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