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她死了
伏惟君服侍完皇後回到公主府時，已經是夜裏了。
見伏惟君從門口風塵仆仆地進來，靈菱紅著眼圈迎上來，問道:“公主餓了嗎？奴婢備好了小食給公主。”
伏惟君搖了搖頭，沒有注意到她反常的表情。
“不了，太累了，本公主要歇息了……”
快走到殿門了，她卻突然轉回來，吩咐道:“把駙馬叫來，今夜讓他在我殿裏留宿。”
靈菱一頓，福了福身回答道:“駙馬在裏麵。”
在裏麵？
伏惟君這才注意到靈菱通紅的眼睛。
不由得一陣猶疑，忙推開門，完顏無忌就站在門口。
“怎麽了？”
伏惟君看向完顏無忌，一時心底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完顏無忌看著她，歎了口氣，露出惋惜的神色:“夫人，有件不好的事情要告訴你。你也可選擇不聽。”
“……你說吧。”
伏惟君不想逃避，直道。
“秋棠死了。”
一語如同驚雷。
伏惟君愣在原地，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身後的靈菱突然哭了出來。
“是自殺。”
完顏無忌雖覺殘忍，可他還是隻能說出來。
“自殺？”伏惟君覺得不可置信，“她那麽通透聰明的人……會自殺？”
她一把揪住完顏無忌:“是你的人！是你的人對不對？你不是說留我回來處置嗎？！”
完顏無忌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道:“冷靜一點……我的人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咬斷了舌頭，沒了氣息。”
伏惟君霎時劇烈地顫抖起來。
完顏無忌眉頭一皺，一把抱住她，“惟君？”
“帶我去見她……”
伏惟君輕輕說道。
完顏無忌摸上她的頭，笑了笑，無比溫柔:“好。”
陰暗的地牢裏。
伏惟君自從踏進這裏的第一步，就開始渾身發抖，抖得不受控製。
完顏無忌用力握著她的手，卻感覺她整隻手都是冰涼的，宛如一塊寒冰。
“別怕。”
完顏無忌在她耳畔輕輕說道，“我在。”
伏惟君哭得更加厲害。
這個地方，為什麽又是這個地方？
在這裏，她一次一次地送別自己在意的人，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伏惟君一步一步地走進去，每靠近一步，心底的恐懼和痛苦就越厲害。
等走得近了，她便看見一塊白布罩著一具屍體。
伏惟君步步靠近，伸手將要揭開白布。
突然完顏無忌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
伏惟君側頭看向自己的夫君。
完顏無忌握住她，把她的手帶離了那塊白布。
“我來。”他說。
於是他又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揭開了白布。
白布下的人麵目全非。
臉上糊滿了血渣，傷疤深深淺淺布滿整張臉，那雙眼睛空洞的睜著，直直地望向前方。
隻是睜著，沒有任何色彩地睜著。
伏惟君頓時淚如雨下，伸手覆蓋上秋棠的雙眼。
“對不起……我來晚了……”
完顏無忌一把摟住伏惟君:“走吧，我們走吧。”
伏惟君隻是哭著，哭得洶湧，聲嘶力竭，不辨東西。
她被完顏無忌扶著站了起來，剛邁出去一步，整個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四周一派靜謐。
檀香跪在大殿中央，這次無需隱隱的感覺和猜測她能明顯感覺到，主子很生氣。
氣得恨不得現在就衝過來一把掐死她。
檀香跪著，一言不發地跪著。
“你讓人給她用鞭刑？”
檀香點頭:“是。”
“你除了殺掉她，其他能用的刑罰，全都輪番用上了？”
檀香又點一點頭:“是。”
“今天，你去羞辱她了？”
檀香抬起頭，出口反駁:“我沒有。”
“我隻是去告訴她一些真相。”
“真相？”
完顏無忌額上青筋暴起，把手裏那袋碎銀子猛的摔在了地上，“這是真相？”
“我已經問過靈菱了，她今天分明是去找那個婢女，讓她轉告秋棠一切都好，讓她安心。”
檀香麵色變也不變，毫無歉意地說:“大概是屬下會錯意了吧。”
“大概？！”
這種語氣聽得完顏無忌火冒三丈，“檀香，你會唇語，就算你聽不清，也該猜得到他們說的是什麽！”
“她隻是個小宮女，怎麽就值得你下如此黑手了？”
檀香看向完顏無忌，笑了笑:“是啊……不過是個小宮女而已，怎麽就值得公子如此震怒了？”
“公子，你還記得當初的計劃嗎？”
“還是說……和公主出去遊玩了一趟，就徹底淪陷了？”
“丟盔棄甲，不做那霸王，要做長公主背後的男人了？”
這話說得時分難聽，完顏無忌猛的站起來，上前幾步掐住她的喉嚨。
“你別忘了，你也隻是個小丫頭……我弄死你，比你弄死秋棠還要容易。”
說完，就猛地放開了她，檀香跌坐在地上，猛地咳嗽起來。
完顏無忌嫌惡地看她一眼，轉過身去，說道：“以後你的位置，我會讓冷夜來接替，你先回去閉門思過。”
檀香聞言，跪起來，拱一拱手，隱去心裏的不甘和憤怒，答道：“是。”
完顏無忌側過頭，冷色的目光如尖刀般直射過來，直直地刺向她：
“再讓我發現你對伏惟君和她身邊的人下手，我必定不輕饒，明白了嗎？”
檀香心底一派冰涼與酸澀:“是。”
“下去吧。”
完顏無忌語氣冰冷，絲毫沒有一點感情。
檀香默默退了出去，一個人在庭院裏走著。
許多年前，她是影衛裏唯一的女性。
那些影衛，都是自小就招進去秘密訓練的。
她因為性別，常常被其他影衛欺負。
有次他們圍著她羞辱的時候，她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傷心。
完顏無忌走到她身邊，在她耳畔告訴她：“影衛是不可以哭的，隻要你夠強大，就沒人能欺負你。”
於是她執起劍，把那些欺負她的人都殺光了。
其他的人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隻有完顏無忌在她身後鼓掌。
“就是這樣，記住了，足夠強大，就不會被任何人欺辱。”
檀香笑起來，收了寶劍，衝著完顏無忌拱一拱手：“是！”
他教她變強大來捍衛自己，而如今，他又為了保護別人，剝奪了自己捍衛自我的權利。
為什麽？為什麽？！
檀香攥緊了拳頭：都是因為那個伏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