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我隻是我
等兩人都走了，喬杉才悠悠放下碗，看一眼站著的哥哥。
“杉杉。”
喬楓皺著眉頭，“這麽做有點過了。”
喬杉反唇相譏：“她讓我過來，我過來了，讓我喝粥，我喝了，還要我怎樣？”
“下跪臣服，拜見長公主嗎？”
喬楓急了：“你知道哥哥說的不是這個！”
“交朋友是需要真心互換的，她待我誠是不誠，哥哥心裏沒數嗎？”
說罷，喬杉就轉身進屋裏去了。
……
屋裏，靈菱一臉驚喜地看著床上的病人。
完顏無傾蒼白著嘴唇，眼睛睜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先別用力！”
喬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杯子裏到了杯熱水，遞到完顏無傾嘴邊，聲音溫柔，“先喝口熱水緩一下。”
完顏無傾淺啜一口，咽下去。
良久，虛虛地發出音來：“我可真有福氣，剛醒，就看見這麽漂亮的大夫姐姐。”
喬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接過杯子放回桌上，伏惟君卻明顯看到靈菱麵上閃過一絲失落。
“我煮了蘑菇粥，去盛些來給無傾。”
伏惟君開口吩咐道。
靈菱福了福身，轉身去了。
完顏無傾看一眼她，很快收回目光。
複又看向喬杉，微笑著聽她給自己診病，目光裏多少有些難以被察覺的失落。
伏惟君側頭看向完顏無忌，兩人目光一幢，默契地退了出去。
穿過外間，到達庭院，陽光剛好，是秋日裏難得的爽朗。
伏惟君仰頭看天，卻輕輕歎了口氣。
“喬杉的話，介意嗎？”
完顏無忌皺了皺眉，側頭問她。
伏惟君搖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
“我前前後後騙她那麽多次，她怨我怪我，也是應該的，如今肯同我說說話，已是托了你的福氣了。”
“我隻是感歎，靈菱迷戀太子，無傾迷戀我，他們兩個，究竟要何時才能明白？”
完顏無忌卻是笑了。她在操心這個？
男人眉目舒展開來：“故事怎樣發展，不是你我能把控的。”
伏惟君便也笑了：“也是……”
轉眼，半旬就這樣過去。
完顏無傾一天天的好了，話也多了起來，逗得院子裏來做義工的姑娘一陣地發笑。
見他身邊鶯燕環繞，靈菱再不願過去服侍她，於是取代了伏惟君的工作，下廚負責起三餐飲食。
喬杉對伏惟君仍然是這樣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但也不再酸言酸語。
許是時間長了，而伏惟君又一直這樣好脾氣的樣子，讓喬杉自己也覺得沒勁。
日子過得平淡，仿佛一群人真是來這山水之間遊玩療養似的。
可日子越平淡，喬杉心裏的不安就越發強烈，完顏無忌卻再沒有單獨找過她，也不再談起他那首詩究竟是什麽意味。
心底越發困惑，麵上卻越要強硬，不肯問出口。
醫館山高路遠，物資有限，難能采購大件物品，病人身下墊著的床單被褥，隻能重複利用，需要洗換。
喬杉一個人抱了床單，朝山間的清泉走去。
望著清澈的泉水，喬杉突然想起那日和完顏無忌在泉水邊的情景。
如果……
他不是當朝長公主的駙馬，該多好……
她並不覺得自己多喜歡完顏無忌，可看著他和伏惟君恩恩愛愛的樣子，心裏一陣一陣地，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情根深重了。
喬杉看了看水裏的倒影，要說驚豔的美，自己絕對比不上伏惟君，可她也生得一副貌美清麗的模樣，映在水中，五官端正，別有一番滋味的。
想著，她連忙將腦海中和伏惟君攀比的想法甩出去，拿起棒槌來，用力敲打著床單，加快了手裏的速度。
突然，水中濺起一陣水花，喬杉動作一頓，轉過身去，看到一群黑衣蒙麵人圍成圈，正逐漸逼近她。
喬杉丟了手裏的床單，害怕起來，一個勁往後倒退。
撲通一聲，她就掉進了水裏。
她不會水性，泉水即便清甜，可鋪天蓋地向她襲來的時候，她還是隻有掙紮的份。
“救……命……”
掙紮著呼救的時候，她忽然聽見那些黑衣人的交談。
“快去救她！”
“王爺說了，要活的！”
不一會，她便感覺一隻手臂攬住了自己的腰肢，一道力襲來，她便被撈出水麵。
王爺？
什麽王爺？
上岸了要被那個什麽王爺帶走嗎？
想著，她便掙紮起來。
“是我……”
耳邊一陣溫熱的呼氣，是完顏無忌的聲音。
喬杉霎時一頓，渾身泛起雞皮，心底一陣溫柔。
他又來救自己了。
喬杉被救上岸來，完顏無忌便立刻放開她，她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岸邊草灘上，一個勁地猛咳。
期間，她看見黑衣人倒了一地，另外黑色衣服配刀的人齊齊跪在完顏無忌麵前，完顏無忌揮了揮手，那些人便退下了，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喬杉踉蹌著站起來：“王爺是誰？”
完顏無忌轉過身來：“公主對當今局勢一點也不明了嗎？”
喬杉皺起眉頭：“難道是……異姓王，甘威？”
“不錯。”
完顏無忌點了點頭，“如今找尋令尊的，不隻是有我們，還有許許多多野心勃勃的人，若不是我們先找到，便是他們先一步到。”
“喬姑娘覺得，是我們這樣的人更值得令尊追隨，還是方才那群，揮刀帶劍指向你的？”
喬杉心底一盤亂麻，答不上話來。
“你，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大夏君主？”
若是大夏君主，該輪不到他來做這樣的事情吧？
完顏無忌一笑，坦白道：“我無需代表大夏。”
果然，燕國質子有自己特殊使命。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完顏無忌於是笑道：“但同時，我也不代表燕國國君。”
“從始至終，我隻是我。”
喬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見完顏無忌拿出了那柄折扇。
“喬姑娘不會看不懂扇子上畫的是什麽吧？”
說著，，慢慢攤開那柄扇子，那副白鷺圖又重新展現在他們麵前。
高聳入雲的山，直上青天的白鷺，深不見底的潭淵，臨湖垂釣的老翁。
白滿山的野心擺滿了整個畫卷，父親想要的，她怎麽會不懂？
“你覺得……”
完顏無忌毫無征兆地用力合上扇子，湊近渾身濕透、衣袖還在滴水的喬杉，“什麽樣的人，能夠配得上令尊的這些願望？”
“想上青天的白鷺、劍指星辰的高山、遨遊深海的鯨、薑太公的垂釣……”
“閣下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呢？”
完顏無忌說著，用合起來的折扇指向那座插入雲海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