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惡狼變忠犬
翌日，天光大亮。
伏惟君便打著哈欠，邊配合秋棠穿衣裳。
靈菱一臉怨氣地跪在床榻邊，還打了個噴嚏。
伏惟君衣著完畢，拘起一捧水洗了洗臉，拿過毛巾細細擦了手上臉上的水珠，頗有些無奈的語氣：
“你說吧，本公主定為你做主。”
靈菱咬咬下唇，才恨恨地訴說起昨晚的遭遇來。
這一講，便是又帶鼻涕又帶眼淚的，繪聲繪色地從原因說起，中途又岔了好幾段前不久完顏無傾在太學讀書，靈菱侍奉他時兩人惹下的恩怨，連聲抱怨和咒罵幾句，又回到昨晚的中心事件上。
伏惟君專心上妝打扮，又坐到桌邊慢悠悠地享用早膳，偶爾附和她兩句，靈菱就一個勁地訴苦。
待話說完了，伏惟君也剛好用完了早餐，滿足地兩手拍了怕，對靈菱問道：“講完了？”
靈菱不滿伏惟君的淡定，委委屈屈地應一聲“嗯”。
伏惟君便吩咐道：“那好，把這一桌子收了吧。”
“啊？”靈菱錯愕。
合著方才白表演了？
伏惟君又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關心地問：“這麽早過來，還沒用膳吧？”
靈菱點點頭，伏惟君立即伸手指指桌上沒怎麽動過的桂花糕說道：“這道桂花糕賞你了，裏麵加了陳皮，敗火，多吃點啊。”
靈菱麵露難色，拖長了尾音：“公主……”
這一拖，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伏惟君連忙抬手打住，這一個早上，大好的清晨啊，她就要全浪費在這丫頭的怨氣裏了：“打住……打住啊……”
看著靈菱委屈可憐的眼神，她終究還是有些不忍的，於是拍拍靈菱的肩頭承諾：“放心啊，一會本公主便幫你去收拾他出氣。”
“膽敢加害我枇杷樹者，本公主定不輕饒！”
伏惟君的神色認真如此，靈菱才稍微放下心來。
話音剛落，門外守著的小宮女便進來傳話：“十四皇子求見。”
靈菱眼中剛熄滅了的憤怒的小火苗猛地又竄起。
伏惟君有些無奈地扶額：“讓他到廳裏等我。”
然後拍拍靈菱的肩膀：“趕緊吃兩塊，本公主帶你打仗去。”
她回身示意秋棠，秋棠欠一欠身，上前收了那滿桌的菜，留下那盤子桂花糕。
伏惟君用頭指指糕點，靈菱方才上前去，一左一右各拿一塊，塞進嘴裏。
一股奇異而甘苦的味道，伴著桂花的陣陣香氣。
陳皮加桂花，真是敗火。
靈菱忍著沒吐出來，強行咽了下去，忙把另一塊放回盤子裏。
這下她知道那盤糕點為何幾乎沒動了。
伏惟君忍俊不禁，看著靈菱那憋屈的表情憋笑，靈菱忙欠身行禮：“還是不耽誤長公主會客了，奴婢扶公主入廳。”
伏惟君從善如流，把手搭在靈菱手上，緩步邁向大廳。
沒想到完顏無忌也在，坐在正位上，一臉陰沉。
想來是完顏無傾惹了他，伏惟君便調笑著開口：“你們倆兄弟竟一塊過來了，還沒打架沒拌嘴，真是奇遇。”
完顏無忌麵無表情地回敬：“我和弟弟感情一向好，何時有過爭吵？”
語氣之冰冷，讓伏惟君愣了愣。
“對吧？弟弟？”
完顏無忌看向完顏無傾。
嗬嗬……好……真好……
昨晚差點沒失手掐死他，好極了。
心下雖是不爽，可麵上是絕對不敢表現出來的，況且在當下，還是正事比較重要，千萬不能再惹惱了這尊大神。
這麽想著，完顏無傾便幹笑了兩聲：“那是那是……”
話鋒一轉，他就繞到正題上：“聽說哥哥嫂嫂要入蜀地，蜀道艱難，我早年到過蜀地，不如哥哥嫂嫂帶我一起，我好給你們指路！”
伏惟君還沒說話，完顏無忌便搶先一步回答：“不必了。”
“你從燕國入蜀，和我們自京城入蜀的路徑大相庭徑，談何帶路？”
完顏無傾早知道他會這麽說，笑嘻嘻道：“可我遊過蜀地啊！倒時給哥哥嫂嫂介紹介紹景觀名勝，哥哥嫂嫂也便利許多。”
完顏無忌毫不留情麵地拆穿他：“可你先前還說自己遊過半個中原，結果不過是去雜貨鋪子裏‘遊’了一圈。”
完顏無傾一時無話。
完顏無忌卻是頓了一頓，突然轉變了立場：“不過，要去也行。”
“啊？”
在場人均是一驚。
尤其是完顏無傾，昨夜他拉著哥哥的褲腿一個勁地哭求，他都沒答應，今早怎損了他兩句就同意了？
完顏無忌心裏卻是想著，去了也好，萬一他再知道些什麽，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對伏惟君下手。
她的那些字畫和隱瞞，的確讓他心裏一涼。
完顏無傾去了，也許能分散些注意，緩一緩他內心對伏惟君的懷疑。
其他人他都不在意，可是……伏惟君若真如他猜測的那般不堪，他必定會動雷霆之怒。
但起碼此刻，他不想傷她……哪怕伏惟君真騙了他。
見眾人都不敢置信的表情，完顏無忌強撐著麵子道：“京城繁雜事務多，你若入太學，我和你嫂嫂不在，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禍端。”
伏惟君看穿了完顏無忌的借口，知道他不過是想帶上完顏無傾，而胡亂找的借口，也不拆穿，順口接過話茬：“那便去吧！”
靈菱不滿地一拉伏惟君衣袖。
公主，說好的收拾呢？
駙馬講兩句你就從了，沒有原則！
伏惟君仿若未察覺。
靈菱便跳出來，跪在殿上，連聲否定：“不可不可！公主駙馬，他夜裏偷偷給枇杷樹過量澆水，要將樹淹死，被奴婢撞見了。”
“他用心不良，居心叵測！公主駙馬三思！”
完顏無忌聞言，瞪著自家弟弟。
給樹澆水這種損招也想得出來？真是丟臉……
他倒不覺得一棵枇杷樹代表了什麽，左右完顏無傾垂涎自家媳婦，他昨夜裏都大大方方得認了。
無妨，反正他看得見吃不著，難受的是他自己。
這麽想著，完顏無忌心裏不由得得意了起來。
靈菱看著駙馬不氣不惱，眉眼間甚至還染了些笑意，頓時十分不解。
公主不是說駙馬是惡狼嗎？
如今怎麽，惡狼變忠犬了？
伏惟君於是笑笑：“既是如此，那十四弟還就非去不可了。”
說著，便抬頭看一眼靈菱。
小丫頭滿臉的錯愕與震驚，不顧身份地抬高聲音看向伏惟君：“公主？！”
那她昨夜的委屈、淋的冷水、今早哭的鼻子、吐的苦水，不都白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