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兩世重合
靈菱不知哪來的狗膽，興許他們初識的時候便沒有主子與奴才的身份阻隔，興許是整日在太學裏服侍他一直沒大沒小習慣了，竟不管身份地位，猛地推了完顏無傾一掌，還了這種仇恨。
完顏無傾被擊得往後一退，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睡了個四仰八叉。
這下輪到靈菱爆笑。
完顏無傾自覺丟了麵子，忙爬將起來，追著靈菱罵：“你個沒良心的！今日要不是你給我送這糕點，至於讓我如此傷心嗎！”
靈菱便跑著回嘴：“這可是公主賞賜的！心意如此，味道不重要嘛！”
一跑一鬧，庭院的兩邊，一處歲月靜好，安謐和諧，一處追追打打，喧嘩吵鬧。
拚湊在一起，竟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原來生活的平淡與熱鬧，都是一種別樣的美好。
又是一夜涼秋。
完顏無傾獨自在房內捧著本書研讀，今日伏惟君竟是難得，一整日都不見蹤影，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想著，心底一陣煩躁，完顏無忌重重翻過一頁，又將目光收回，重新放在書頁上。
一陣衣袂翻飛的響動，檀香著一身黑衣，單膝跪下給完顏無忌請安。
完顏無忌一揮手裏的書本，話語頗有些無奈：
“我和你說過了，你如今是長公主府裏的大丫頭，要找我，規規矩矩地走正門便是了，長公主為你我開了後門，你無需再如此。”
檀香便陰惻惻地發問：“屬下不知，公子何時起竟如此信賴伏惟君了。”
從前他可是囑咐，任何人不得輕信的。
完顏無忌聽完煩躁更甚，不理她話語裏的陰陽怪氣，隻冷冷問道：“有何事？”
檀香便麵色稍一緩和，從袖袋中拿出一柄折扇：
“公子尋這個已久，前不久派出去的眼線前往蜀地，屬下便命他們尋了這把折扇來，送給公子，為公子賀壽。”
完顏無忌冷峻的麵色緩和一些。
今日是他的壽辰，原來，世界之大，隻有這些追隨自己的屬下記得。
他收了折扇：“你有心了。”
檀香麵上露出笑來。
完顏無忌接著卻說道：“日後不必如此，大動幹戈地動用暗影衛尋這種玩意兒，讓他們緊著正經事做，不可輕易露麵。”
雖是責罰，言語間卻沒有怒意，檀香笑得更開，微微福身：“是，屬下下次不敢了。”
秋棠推開門時，看到的便是這幅主仆言笑顏開的樣子。
心下疑惑，卻是目不斜視，直直走進來行了個禮：“長公主請您移步。”
完顏無忌便放下書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
秋棠便又行了個禮，轉身帶路。
行至檀香身邊時，微微轉頭側視她一眼。
檀香微微低頭，避開了秋棠的目光。
帶至伏惟君殿前，秋棠便福身行禮：“到了，駙馬請便。”
說完便退下了。
這殿門看起來與往日別無二致，如今這大殿卻沒有點燈，一片漆黑。
完顏無忌穩一穩心神，還是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屋裏一片漆黑。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樂音。
完顏無忌側頭順聲一望，便見一群瑩瑩發亮的光點從樂音處一片片飛來，成群結隊，很快充滿了整個屋子。
竟是一片螢火蟲。
完顏無忌伸出手去，輕輕想要觸碰著螢火蟲，那光亮卻繞著飛遠了。
身後突然一陣光亮，伏惟君穿一身火紅色的裙子，香肩外露，披散著頭發，腳下點著一圈圈環形的蠟燭，照得她光彩照人。
伏惟君站在中央，開始翩翩起舞。
這舞跳得很隨性，和前兩次在宴上的舞都不一樣。
她好似都沒有刻意安排什麽動作，隻是伴著紅裙紅紗，隨心所欲地轉著圈跳著，跳得灑脫，跳得出塵，跳得震懾了完顏無忌的心神。
伏惟君一舞終了，拋出大紅紗袖，丟在完顏無忌懷裏，引著他往這邊走。
完顏無忌便順勢揪住袖子，目光灼灼地跟著眼前明媚動人的女子，亦步亦趨。
移步換景，轉過屏風。
廳堂裏擺了大大的一張桌子，桌上腳下，都點滿蠟燭。
燭光閃爍，映得伏惟君眼睛裏一陣陣的發亮。
“這是？”
伏惟君便笑了，引著完顏無忌坐下：“這是我做了一整天的成果，每道菜你都得嚐嚐，才不枉我的一片心意。”
完顏無忌盯著這滿桌的宴席。
色相極佳的佳肴，每一道，都是他愛吃的。
完顏無忌拿起筷子，將要下筷夾一片魚肉的時候，伏惟君卻輕輕伸手按住了他的筷子，止了他的動作。
見他疑惑，伏惟君便起身，繞到圓桌的另一邊，端來一碗麵。
切成薄片的肉片蓋住了麵身，細碎的蔥花灑在麵湯上，一陣陣冒著熱氣。
伏惟君便示意他：“先吃這個，一會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完顏無忌便端過麵碗，低頭吃了起來。
上一世，他生辰那天，一個人又出現在樹梢。
見他落寞，伏惟君一再逼問，才知道那天是完顏無忌的生辰。
那時候已是傍晚了，伏惟君來不及再準備什麽賀禮，便道：“我給你煮碗麵吧！”
公主府裏沒有現成擀好的麵條，伏惟君從和麵開始，一步一步自己親自動手，等一碗麵出鍋，夜色已經深了。
完顏無忌捧著麵碗，吃得連一滴湯汁也不剩，感動的亮眼噙著淚珠，喃喃說：“你是除了我生母外，第一個為我煮麵的人。”
燕皇兒子眾多，整個皇宮裏，除了母親，沒人盼望著他降生，自然也沒人會記著給他過生辰。
伏惟君看著完顏無忌一如前世吃的幹幹淨淨，不由得笑了：“你慢點，我還做了這麽多好吃的呢，一次性吃飽了，後麵的怎麽辦？”
上一世我隻為你煮了一碗麵，而如今，你有這整桌宴席。
完顏無忌放下湯碗，眼裏一片霧蒙蒙，他沉沉發聲：“——你是除了我生母外，第一個為我煮麵的人。”
伏惟君聽得一怔。
好似兩世的場景，上一世他不計得失的愛，和這一生她不探原因的愛都在此重合。
伏惟君莞爾一笑：“無忌，生辰快樂。”
她似上一世那樣，溫溫柔柔地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