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將計就計
坤寧宮內煙霧繚繞。
安神靜氣的天竺鸛草在香爐裏幽幽燃燒，發出一陣陣沁人心鼻的芳香的味道。
一派祥和心安的氣息，殿上眾人卻都沉著臉。
“你是說，你在本宮送的賀禮中發現了這個？”
皇後沉沉發問。
伏惟君忙起身，理了理裙擺，認真地跪下：“女兒不敢撒謊。”
嵐姑姑忙出來解釋：“這……長公主，娘娘的賀禮是娘娘親自囑咐老奴準備的，備的都是頂好的珍品，這對小人，必定不是娘娘準備的……怎能賴給娘娘呢？”
說著又回身朝皇後跪下：“娘娘明察！老奴絕不可能臨時放了這個進去，破壞娘娘和長公主的母女情深啊娘娘！”
伏惟君忙拉住身旁的嵐姑姑：“嵐姑姑不必如此，這件事如何，惟君心裏有數。”
“哦？”皇後便問道，“你以為如何？”
伏惟君便畢恭畢敬答道：“母後如何待女兒，女兒心裏清楚。母後將女兒視如己出，對女兒盡心盡力，女兒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絕不會懷疑。如此晦氣的物什，必定不是母後所為。”
皇後聽此一段，才稍稍放了心。
“隻是，能耍出如此手段的人，心思必定不淺。許是嫉妒女兒與母後隻見的深情，或是嫉妒女兒得母後盡心庇護，想要借此讓女兒與母後暗生嫌隙，更甚者，想要女兒與母後反目成仇，她好坐收漁利。”
皇後認同地點頭：“不錯……你可有頭緒，是何人所為？”
“女兒不知。”
這話顯然是扯謊，不過伏惟君接著便暗示道，“女兒並沒有把握，左右宮裏見不得我們母女倆好的就那麽幾個人，若要確定是誰，還需母後配合女兒做一出戲。”
“戲？”皇後饒有興致的樣子。
“是。”
伏惟君抬頭，嘴角扯起一抹笑，“送上門來的戲本，沒有不唱的道理。她既要母後與女兒反目，那便反目給她看就是了。”
說罷，站起身來，靠近皇後耳語幾句。
長樂宮中。
唐貴妃躺在貴妃椅上，輕搖羽扇，喝著茶水，吃著葡萄，瀟灑閑適，不亦樂乎。
安插在坤寧宮的宮女慌慌張張上殿來報：
“娘娘，娘娘，計劃奏效了！今早長公主一大早便怒氣衝衝進來，帶著那兩個娃娃來找皇後娘娘討個說法。
娘娘不認，二人便當堂吵了起來，長公主惹得娘娘頭疼病都犯了，宣了太醫問診，娘娘也賞了長公主幾個耳光，長公主正抱著駙馬哭呢……
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連聖上都驚動了。”
唐貴妃越聽越高興，放下葡萄猛站起來，整了整衣服，道：“快，帶本宮去瞧瞧這出好戲。”
一席人風風火火來到坤寧宮外，老遠便聽見夏帝不耐的聲音：“不就是個新婚賀禮，值得你們這般胡鬧，若是傳出去，惹人笑話！”
言下之意，是夏帝不打算追究了，打算就這樣藏著掖著過去，禁止消息外傳。
這樣一來，饒是那母女倆鬧得再不和，外人都無從知曉，時間一長，倆人便又要和好如初了。
那怎可以？！
這可是她精心布置好的局呢，怎容它白白浪費？
來時唐貴妃還生怕自己如此期待的表現會露餡，如今倒覺得，這趟來得對、來得好、來得準。
如此想著，便由著殿外宦官通報了，笑意盈盈地踏門進入，向皇後皇帝見了禮。
瞟一眼正淚眼婆娑捂著臉頰的伏惟君，點點頭免了她的禮，心中暗笑：你伏惟君也有如此不堪的時候。
真是大快人心！
便聽得夏帝皺著眉，十分不耐地問：“你來幹什麽？”
十分不歡迎的樣子。
唐貴妃便笑了：“瞧皇上說的……像是臣妾多不受待見似的……皇後姐姐這些年來不理世事，臣妾代理後宮，聽聞今日姐姐身子不適，宣了太醫，臣妾作為妹妹，於情於理還是要過來問問姐姐的。”
說著，便麵向皇後：“姐姐可好些了？”
皇後單手支著頭，閉著眼，痛苦地揉著頭。
“無礙，還不是被這丫頭氣的。”
說著睜眼，抬手指了指伏惟君。
伏惟君紅著眼圈，故意別過頭去，嘴裏小聲回敬：“若不是皇後娘娘居心叵測，送了那樣的禮物，惟君也不見得會氣得您頭痛！”
皇後聽見這話更是來氣，站起來猛一拍桌子：“住口！你這孽障！大不敬的胡話，也是可隨隨便便出口的？！”
說完整個身體起伏不止，捂著胸口大口呼吸，眼看著要氣暈過去。
嚇得嵐姑姑夏帝均是一驚。
唐貴妃心中暗爽，麵上卻也裝出一副緊張模樣，忙過去扶了皇後一把，撫著皇後的背給她順氣。
“瞧姐姐急的，快歇會，別當真，都是孩子，不懂事。”
皇後便搖搖晃晃坐下來，顫抖著說：“饒是再不懂事，也不能為了一個禮物對本宮不敬，與本宮翻臉啊！”
唐貴妃便安慰道：“不就是兩個小人麽？興許本是辟邪用的，叫公主會錯了意，解釋清楚便好了。”
卻見皇後睜開眼來，全然不見方才的氣惱和痛苦，隻剩滿眼冷意。
“小人？什麽小人？”
唐貴妃徒然一愣，一種不安霎時四溢開來。
“你們……難道不是為了那對小人爭吵嗎？”
說完便後悔了。
興許她們是為了別的，意見不合吵了起來，如今這樣一說，便都暴露了。
隻期望伏惟君還沒看見那對不起眼的小人，她便派人去偷偷偷出來，以免惹禍上身。
果然，便聽得嵐姑姑出聲解釋道：
“不是啊，娘娘給長公主定製的一匹花布，本是繡仙鶴的綢緞，拿來做裙子的，如今卻成了一匹繡花雞的粗紗，連罩衫也做不了呢。公主氣不過，才來找娘娘討說法呢。”
“其實這也並非娘娘的錯，是秀坊的人太粗心，娘娘前陣子又忙，來不及檢查。”
唐貴妃聽了，便急忙打圓場：“原來如此……那些個宮女丫鬟淨是胡說，亂傳消息，我還以為是為了什麽小人呢？”
“宮女？”
伏惟君在她身後開口發問：“娘娘在這坤寧宮裏，竟還有打探消息的宮女？難怪這殿門被父皇守得如此嚴實，竟還有消息傳到娘娘耳裏呢。”
唐貴妃自知說漏了嘴，正驚慌之際，便見伏惟君揪出一個婢女，摔在地上。
指著那個宮女，怒火滔天，問她：“可是這個小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