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多出的一環
窗邊那裏空空蕩蕩，哪裏有什麽六哥。
完顏無忌知道上當，回身卻見完顏無傾楞在伏惟君身前，手上拎著她的蓋頭。
頓時怒上心頭，給了他一掌，將其打開。
可完顏無傾依然像未曾回神一般。
眼前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美豔。
傳聞中大夏昭華長公主容貌傾城，見過的人無不難忘。
他遊曆天下許久，自覺得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美人，卻始終沒有一個，能夠美得這樣渾然天成。
那透白似血的肌膚，那波光瀲灩的眼眸，像是與身後的這片大紅色的豔麗背景融匯在一起一樣，一顰一笑，都閃爍著動人心魄的光。
他突然能夠理解檀香為什麽會和他抱怨，自從遇見這個長公主，他的皇兄便像變了個人，不似從前心狠手辣。
如此美人在側，誰還能硬得起心腸呢？
下一秒，完顏無傾便整個暈了過去。
完顏無忌覺得自己下手並不重，但用腳狠踹了地上躺著的人，發現那人真沒有什麽動靜。
伏惟君也走下來，用腳踹踹完顏無傾，抬頭問完顏無忌：“這是怎麽？被我美暈了？”
完顏無忌招手叫來檀香，把那人搬了出去。
伸手攬過伏惟君：“不必理他，我們繼續。”
靈菱會意，輕輕帶上門，鎖住這一室的春色。
紅日當空，伏惟君難得賴了次床。
一摸床邊，完顏無忌已經起了，正在院子裏拿著棍棒練武。
秋棠和靈菱便過來服侍伏惟君洗漱，正對鏡梳頭，秋棠便稟告：“公主，今日公主府女官候選人已準備好了，在偏殿裏，等公主梳洗完畢，便過去一看吧。”
伏惟君對鏡理理頭發，沐浴過愛河的人，真是怎麽看都容光煥發。
“檀香來了嗎？”
“來了，也在殿裏。”
伏惟君便順手取了一朵簪花插上，說道：“那便讓檀香做大宮女吧，不必選了，本公主今日還要入宮。”
“是。”
秋棠欠身行了個禮。
說到入宮，秋棠突然想起昨天那件莫名其妙的禮物。
“公主，奴婢有一事要向公主稟告。”
伏惟君見鏡中倒映的秋棠麵色一沉，便揮手屏退了奴婢。
“你說。”
秋棠於是去取了昨天藏下的那個木盒，打開放在伏惟君麵前。
“昨日奴婢欽點各家送來的賀禮，見皇後娘娘的賀禮中這個木匣子與別個不大一樣，詢問送禮的宮女，那宮女卻是言辭閃爍，奴婢便留了個心眼，如今一看，果然不簡單。”
伏惟君便拿起那盒子，仔細一看，裏麵躺著一個渾身紮滿了針的兩個巫蠱娃娃，一大一小，像極了伏惟君和寧貴妃。
伏惟君的那個小人上，一根銀針直直紮進小腹，針頭上一張紙條，展開，寫著“永世不孕”。
“幼稚。”
伏惟君丟了那娃娃，心裏的氣卻不打一處來。
秋棠以為她是被皇後的舉動氣到了，連忙安撫道：“公主切莫中計。這娃娃放在皇後娘娘送的禮物裏，卻未必是娘娘的手筆。”
伏惟君便道：“我知道。”
“耍出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怎麽可能是端莊溫雅的皇後娘娘？”
“那……？”
秋棠麵露不解。
前世大婚，她喜滋滋地拆了各宮主子派送來的禮物，卻在翻開“皇後”送的這份禮物的時候駭然受氣，哭哭啼啼地進宮鬧了一頓。
皇後受了牽連和責罰，被罰得抄了幾月的經書。
她也因此得罪了這個看似不理世事實則位高權重的嫡母，一步錯步步錯。
伏惟君撿起地上的娃娃，將她重新收入盒子裏。
“梳妝，入宮。”
“戲台子都搭好了，沒有不唱的道理。”
秋棠便道聲“是”，執起梳子給伏惟君盤發。
完顏無忌在此時進來。
“聽說你讓檀香做了大宮女？”
“是啊。”伏惟君回答，“畢竟是你身邊的人，我總得照顧照顧。”
完顏無忌聞言輕笑，雙手搭上她的肩頭，拿過秋棠手裏的梳子，替伏惟君梳起頭發：“如此一來，我還要謝過夫人了？”
伏惟君也跟著笑：“對啊。”
正調笑著，她便回過頭來：“無忌，你要信我。你若有什麽需要部署的，便盡管放手去做，我都不會阻止你。如果可以，我會幫你……但是，你要記住，檀香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凡事，多留個心眼。”
完顏無忌略一皺眉。
“你知道些什麽？”
“你信我嗎？”
伏惟君對上他的眼神，捕捉到他眼神裏的閃躲。
見他沉默，伏惟君便接著說道：“我什麽都知道。”
他的一切，他未來的所有，她都知道。
完顏無忌的眉頭便皺的更深。
“你如何知道？”
“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這個答案顯然沒能說服完顏無忌，伏惟君便接著說，“你信我，無忌，我們現在是夫妻，我不會騙你。”
又是沉默。
半晌，完顏無忌梳了梳她的長發，然後放下梳子。
“快梳妝吧，今日還要入宮，我在門外等你。”
說完，在她頭頂輕輕一吻，便出了門去。
他還是不肯信她。
其實也不是不信，隻是那一刻完顏無忌突然有種被看穿的不安。
她總是如此料事如神，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那麽，她是不是也知道，他要吞並了夏燕兩個國家的雄心？
她是不是也知道，他對她起初不是真心，隻是想借長公主駙馬的身份便利自己的計劃，想對她和她的親族一網打盡？
內心一陣煩躁，完顏無忌覺得這種無力感壞極了。
故事的發展開始不受他掌控，甚至對待伏惟君的態度也開始逃離預期。
他發現，他剛剛差一點就不受控製地回答她：“我信你，惟君，不論怎樣，我都信你。”
但他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他要滅了燕國，滅了大夏，他要做這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君王。
伏惟君，隻是計劃裏突然多出來的一環。
伏惟君今日穿一身淡青色水雲紗裙，和完顏無忌藏青色的銀絲飛禽繡袍倒是出奇的般配。
完顏無忌體貼地扶著伏惟君上車，正要入轎，身後傳來一陣令人頭疼的叫喊。
“哥哥！嫂嫂！”
完顏無傾大咧咧的笑臉便出現在眼前。
伏惟君一咬牙，想起昨夜裏這個中二少年的極端行為，猛戳了完顏無忌一下，切齒問道：“你這個弟弟是整日沒事幹天天做你的跟屁蟲嗎？”
完顏無忌側頭在伏惟君臉上啄了一下，安撫自家炸毛的夫人：“不必理他。”
說著，便把伏惟君安頓在馬車裏，翻身上馬，多一眼都不曾看完顏無傾。
“架！”
車馬便動起來。
“哎！哥！哥！要緊事！要緊事！不聽會後悔的！”
完顏無忌騎馬遠去，頭也不回：“那便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