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出賣色相
突如其來的問題，完顏無忌選擇跳過，挑了第一個答她：“不必刻意打聽，如今滿京城都是你為愛出頭被軟禁在太後院裏的傳聞。”
伏惟君早料到了，她獲聖寵後囂張了這麽久，如今好容易逆了次龍鱗，那些人必然是要一傳十、十傳百，把負麵影響盡可能擴大化的。
不過這些她倒是不在意，她隻看著完顏無忌問：“那你今日可是擔心我，才偷偷進來看我的？”
完顏無忌回她：“我隻是進來看看我有沒有當紅顏禍水的潛質。”
伏惟君笑了，眉眼彎彎，笑得完顏無忌一愣，然後堪堪挪開眼。
伏惟君便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說：“你不必害羞，也無需自責，反正我們遲早要做夫妻。外麵人插的刀子，誰挨也是挨。”
這話說得篤定，完顏無忌斜晲她一眼，悠悠提醒：“且先別如此肯定，能不能嫁我可不止你一人說了算。”
他這些天聽著傳聞，也做了打算。
這個昭華長公主，心思縝密，下手狠重，對他卻一心一意毫無防備。若是加以利用，對他的大業可就事半功倍了。
左右不過出賣些色相，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今日來，一是確認一下她對他癡迷的程度，二來也是借著這番話提醒她，若要嫁給他，還需征服皇上太後一幹人等。
伏惟君卻是會錯了意，以為他是暗示自己他並不屬意於她，頓時急了，預言似的對他講：“你信我，終有一日你會心悅於我，認定我，此生非我不娶，就如同我如今認定你一樣！”
完顏無忌挑挑眉，這話說得他有些不悅，便出口輕嘲：“長公主如此自信，鄙人佩服！”
伏惟君自知自己有些急躁了。
可她好不容易回來找他，他此時卻什麽都不知道，帶著防備接觸她，若真有一日他戀上了世間其他女子，那她這趟回程的意義何在？空有複仇麽？
想到這裏，伏惟君便不管不顧閉上眼睛，踮起腳尖扶著完顏無忌的肩膀把自己貼了過去。
完顏無忌隻聞見一陣撲鼻的香氣，下一瞬，唇上便傳來溫潤的觸感。
這下完顏無忌徹頭徹臉紅了個遍。
他覺得自己與人血戰的時候都沒麽緊張。
呆愣片刻，他連忙把身上無尾熊似的掛著的人推下來。
低頭見她盈盈一雙眸子裏深深的委屈，便轉頭疾走，落荒而逃。
“完顏無忌！我一定會嫁給你的！你等著！”
身後傳來那個女子不管不顧的吼聲，完顏無忌加快了腳下步伐，沒有回應，卻輕輕勾起了嘴角。
出賣色相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
從前不與太子有過多往來，如今日日得見太子，伏惟君才知道，自己這位令人敬仰的同父異母的皇兄，過得有多辛苦。
每日不到卯時便晨起，提前備好了上朝議政時要秉的話，計劃好今日要處理的政事。
然後上朝與群儒舌戰，下朝了便緊接著去給太後皇後請安盡孝，說不上幾句話，便要告辭去讀書學習。
政務繁多，課業也不可落下。整天整日連軸轉，從不歇息，但他人卻謙和，從不抱怨，隻勤勤懇懇做著手頭的事。
伏惟君敬佩之餘，還是心疼這位兄長的。
少年老成，辦事妥當，卻從不見舒心的笑容。
於是便在禦花園裏設了棋局，邀太子過來一試。
太子欣然而至，到了之後卻見那棋與眾不同，竟是把棋桌做了個機關，棋局設在桌肚內裏，裏麵的棋子全刻成小人樣，各分兩陣，排兵布列，竟像是縮小版的校場。
便驚喜問道：“這是？”
伏惟君笑著解釋：“聽靈菱說，你往常這時都在校場練兵，惟君哪敢浪費大哥練兵的寶貴時辰，便做了這個，雖是紙上談兵，但不至於平白浪費了大哥學習的時間。”
靈菱正端著一碗冰粉過來，聞言微笑，把冰粉擺在太子手邊。
“是我家公主心細，想了這些……奴婢備了冰粉給殿下解暑，撒的是芝麻末，隻香不甜膩的。”
太子帶笑道謝：“靈菱這丫頭跟了皇妹後倒是心細了一些。”
一陣調笑，眾人注意力便又回到棋盤上，太子摸著雕琢得精細的小人，又是讚歎又是疑惑，便問道：“我竟不知，皇妹一介女兒身，還懂兵法？”
自然是懂的。
韓奉雖是文狀元，家中藏書竟有半數是兵書。
上一世她幫他灑掃書房看見，詫異之餘便問起，被他三兩句話搪塞過去。
她以為他感興趣，便用了母妃的麵子和左將軍討了些兵書，自己鑽研學了，想著若日後他上奏請求帶兵打戰，她便跟著去，能有些用處。
卻不想，他起兵，攻打的卻是自家的天下。
伏惟君回過神來，淺笑著答道：“大哥知我母妃與將軍府有些舊交情，為了給大哥備個小禮物，我派人去與左將軍求了幾本書，自己照葫蘆畫了個瓢，學得四不像，大哥不要嫌棄就是了。”
說著拿出一柄卷軸，攤開道：“左將軍書上的兵陣圖，我都描摹在此了，隻望大哥有所精進，熟知兵法，護衛我大夏河山。”
太子聞言爽朗一笑，收了那卷軸：“皇妹如此說，那哥哥我便不得不收了！”
伏惟君於是指指棋盤：“那……皇兄陪我來一局？”
太子欣然允諾。
兄妹倆饒著新奇的棋盤對坐，時不時爆出一陣大笑，一時畫麵甚是和諧。
涼亭之外，一身華服的女子沉靜地立著，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嬉笑的兄妹倆。
嵐姑姑輕輕搖著羽扇，畢恭畢敬地問：“娘娘，要奴婢上前與太子和長公主通報一聲嗎？”
女子立起手掌攔住，目光定定地望著他們。
她額上已不可阻擋地爬上了皺紋，衰老之姿畢現，卻從體態上顯出一股不可忽略的端莊儀態來。
“不必。”
“你瞧，稷兒幾時露出過如此舒心如意的笑容？”
嵐姑姑順著皇後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頭附和：“是啊，太子殿下課業繁重，穩重擔當，少有時間能如此放鬆。”
皇後便無奈道：“為人母，我倒希望他能少懂事些，像個正常的孩子，整日快快樂樂的，不必如此少年老成……上次為了幫聖上處理災情，竟是病倒了也不說……”
嵐姑姑見皇後想到傷心事，便連忙轉了話題。
“這昭華長公主也是心靈手巧，竟能做出這樣新奇的玩意，惹得太子殿下歡喜。”
皇後的視線於是落在伏惟君身上。
“這孩子，真是像極了昔日的寧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