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龍顏大怒
夏帝將要開口,伏惟君卻搶先一步說道:“女兒知父皇這十多年來雖一直冷落女兒,但心裏是記掛女兒的,隻是太過思念母妃,怕觸景傷情。”
上一世,她因為不明白這些,怨了父皇一世,直到瀕死前那個畜生在她耳邊向她描述父皇卑微的乞求,才恍然明白一世帝王的牽掛與深情。
這一世,父皇與無忌,她都不能再留有遺憾。
“父皇情深至此,當明白有情人不能常伴身側是怎樣一種傷痛。”
“女兒從未求過父皇什麽,隻此一次,願父皇成全。”
夏帝眯了眯眼:“朕若不準呢?”
“那便不戀塵世,遁入空門。”
伏惟君眼裏並無一絲留戀,神色淡淡,仿若出家就如吃飯一般是個尋常決定。
“你威脅朕?”
夏帝更氣,在她心裏,自己這個親生父皇竟比不上一個沒見幾次的毛頭小子值得留戀?
還拿出家威脅他?
他就不信,若不準她嫁,她還真能出家了不成?
“朕就是不準!你不必多言,過陣子朕自會為你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下去吧。”
伏惟君應聲而起,卻是不走,像是是耍起了性子的樣子。
“父皇從前就是這樣強硬地留了母妃在宮中麽?”
世人都知道寧貴妃本與左將軍是良配,是夏帝截了胡。
“女兒知道父皇原本打算將女兒許給新科狀元,可這狀元的德行您也看見了,再過一陣,莫不是等待第二個韓奉出現嗎?”
“還是父皇打算開門新科,專考情愛,為女兒再提拔個狀元出來呢?”
這話從前她可不敢說。
可這些事情前世她沒經曆過,她隻知道自己在父皇心裏有多重要,憑著這份重要,她要賭一次。
用母妃刺激他,用韓奉使他難堪,無論怎樣,她要為自己和完顏無忌爭一個未來。
果不其然,夏帝一聲怒吼:“大膽——!”
伏惟君知道自己已經觸了底線,徹底激怒了父皇,而表決心的目的已經達成,不能再多言。
等過段時間,父皇冷靜下來,自會仔細思量。
於是垂著頭施了個禮:“女兒告退。”
退到殿門口,又停下,在夏帝正好看得見的位置,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這一起一伏,一顆晶瑩的淚珠就滾下來,滴在發亮的地磚上。
哪怕心裏再有準備,畢竟是直麵天子的一場大戰,伏惟君跪在門口,難免腿軟。
將起時,臂上卻加了一道力,將她扶了起來。身旁一陣令人心安的檀木香,伏惟君轉頭一看,竟是玉姑姑。
站定轉身,便見太後站在身後,滿臉慈愛地看著她。
伏惟君連忙欠身行禮,卻被太後扶住,抬起頭來,太後輕輕拭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
“皇祖母……”
久違的來自長輩的關懷,伏惟君突然有些觸動,聲音微微發顫。
太後隻當是這孩子受了委屈,安撫道:“你且先回去,皇帝這邊我來安撫,這麽大姑娘了,為點親事掉眼淚,仔細旁人笑你。”
伏惟君又抹了抹眼淚,笑出來,行了禮退了。
太後於是帶著玉姑姑進了殿裏。
夏帝坐在座上,身上不住的起伏,林公公站在身側,替他一下一下撫著背。
見太後進來,站起來簡單行了個禮。
太後不怪夏帝的怠慢,隻調笑道::“寧貴妃走後,你這殿裏,算是第一次有了活色。”
當時寧貴妃寵冠後宮,見誰都溫順賢良,尤其討得不苟言笑的太後歡心,卻時常氣得夏帝發抖。
太後在這宮裏鬥了一輩子,明白帝王多薄情,更知道一位君王為一個女子喜為一個女子怒是怎樣的珍貴。
夏帝和寧貴妃這段絕世曠戀,實屬不易。
夏帝卻不忍回想,她把他丟在人間十幾年,他已經怕了這種獨自回憶的傷痛。
“母後今日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惟君是你的女兒,癡情似你,強拆不得。”太後撚撚手裏的佛珠,“倒不如讓她去陪我念幾日經,也許心性會穩定些。”
夏帝詫異地瞟了太後一眼,說道:“再不能念經了,這孽障已經做了出家的打算。”
許是語氣裏摻了些委屈,竟引得太後笑了起來。
“那就讓她去幫我抄書灑掃,在我宮裏看著,她總不會再跑去和那質子會麵了吧?”
夏帝點頭:“您不嫌她聒噪,傳過去便是。”
目的既已達成,太後便站起將走,臨出門前,語重心長地對夏帝道:
“這孩子像你,也像寧兒,別看她性子淡淡的,實則倔強得很。十幾年來不聞不問,你我都對她有愧。
惟君若要什麽,這大夏給得起的,哀家便舍得給。左右不過是個質子,拴在我大夏腳下,還能翻了天不成?”
太後雖靜心禮佛多年,可那麽多大風大浪經曆過來,朝中局勢如何,那些朝臣各門心思如何,她心裏都明明白白,這樣一番話,無疑是向夏帝明了立場。
乾坤殿裏的好戲,不過晌午,便傳到了唐貴妃耳裏。
“長公主不知輕重地與皇上爭吵,氣得聖上震怒,摔了許多物件,後來太後前來安撫,卻隻見聖上臉色愈發黑了。”
唐貴妃哈哈大笑起來,登時覺得麵前桌上擺著的珍饈佳肴更美味了幾分。
“不過是個過不了情關的孬種,我還真當她有兩把刷子。”
唐貴妃褪下手上一隻翡翠玉鐲,放進那丫鬟手裏,得意地笑著。
“不錯,賞!”
伏惟君啊伏惟君,失了聖心,看你還得意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