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口白牙透出陰森的寒光
周淩夜抬頭，林振國比想象之中的老上許多，鬢角已經花白。
移開視線，周淩夜聽不出喜樂地開口。
“丞相有話便直說吧。”
林振國嘴角的笑意僵住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
看向遠處，半晌，解釋道。
“你是我最為得意的門徒子弟，我不希望見到有朝一日你我在朝堂之上兵戈相向，你可懂？”
林振國語調沉下，一雙銳利的眸子穩穩落在周淩夜身上。
他看著這小子從少年到青年，從一無是處的毛頭小子到如今威震一方、受人敬仰的大將軍，就如同看著自己的親兒一般。
隻是這鋒芒太過耀眼，爪牙太過鋒利。他的聲望太高了，高到足以讓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男人忌憚。也因此為他招惹來滅頂之災。
隻是今日一見，林振國頗為欣慰，兩年的時間，周淩夜已經完成了屬於他的蛻變。
若說兩年前的周淩夜年少輕狂，是一把鋒利的寶劍，那麽現在的他，無疑是被劍鞘包裹住了所有鋒芒。即便如此，還是無人敢小看半分。
如今的周淩夜，似乎正醞釀著一股力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丞相的意思，究竟想讓我如何？”
周淩夜抬起眼瞼，一雙長眸沉默似深潭一般，一眼望不穿底。
一股無聲的氣勢從周身散發出來，直逼向林振國麵門。
這是第一次，林振國覺得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危機感也油然而生。
他希望自己的門徒子弟有出息，名揚天下，遍布朝野。隻是他希望這種出息是建立在自己掌控之下的。
林振國沉下眼尾。
“聽命於聖上。”
半晌，林振國出聲。
卻聽得一聲嗤笑。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僵持，崇福額角落下一滴汗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丞相的意思我已經知曉，若無事的話，便先行告辭。”
周淩夜站起身，崇福也沒敢再坐，從椅子上噌一聲站起來。摩挲兩下身前的衣裳，顫顫巍巍對醞釀著怒氣的丞相大人一鞠躬，轉身隨著周淩夜離開了。
快要踏出花廳時，林振國再次出聲。
“慢著。”周淩夜止住步子，崇福渾身一僵。隻聽丞相長長歎了一聲。
“婉兒在等你，去看看她吧。”
崇福暗自擦汗，這簡直比不讓走還叫人煎熬，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麽？阿夜明明已經……
隻是這丞相的要求斷然是無人敢拒絕。
“不必了。”
崇福身子一顫，雙眼緊緊一閉，頭也不回地跟在周淩夜身後走出花廳。
林振國長眸微眯，半晌才複又坐下，看著那空蕩蕩的座椅，沉吟良久。
“丞相。”
林二不知何時從小廳走出，站在林振國身後。
“兩年前，我真的做錯了麽？”
林二微微一怔，看向周淩夜的位置，便明白了一些。
“林二隻知道大人從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多年前，林二便跟在林振國身後，那時的他，已經憑借一己之力，從一個平頭百姓，到官至一品。
無人知曉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底層爬到如今的位置，也從未有人懷疑林振國的鐵血手段。更無人懷疑過，丞相大人金口玉言，行必不悔。
“今日一見，他的變化屬實太多，陌生到令我都生出一股力不從心。”林振國幽幽起身，“若是不能為我所用，便隻能……”
林二心中一驚，看向那空蕩蕩的位置，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些什麽。
才出花廳內門，便有一人直衝衝飛進來，差點撞在周淩夜身上。
“得得得，大公子，您還是消停一些，阿夜的身子可禁不起你這麽亂撞。”
一身錦簇的林子昂正欲發火，聽到這稱呼瞬間抬頭，見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孔，瞬間飛閃開。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周淩夜見他一臉防備，眉眼間劃過一絲誚譏。
“與你有何關係？”
林子昂一怔，懊喪自己方才眼巴巴瞧著他，一甩袖子，準備越過他進入花廳。
才動便見“閻羅爺”從中走出來，哀號一聲立刻轉身。
“站住！”
林子昂內心悔恨不已，連道今日出門沒看黃曆，一出來便見到兩個不對付的。
林子昂磨蹭過去的空檔，周淩夜兩人已經走遠了。
林子昂看著他爹視線追隨著身後直到兩人消失在門前，不由得撇撇嘴。
隻要有周淩夜，他爹便永遠看不見他的存在。
“爹，若是沒什麽事兒，兒子就先回院子去了。”
林振國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額角青筋直跳。
“我怎麽生了你這個沒出息的！你最近都幹什麽了？”
林子昂掏了掏耳朵，半闔著眸子像是沒睡醒似的。
“吃飯、睡覺、鬥蛐蛐。”咂咂嘴巴繼續說道，“不老是這些麽？能問出個花來？”
林振國雙拳握得卡茲卡茲響，半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罷了。滾回你的院子，沒什麽事情不要出來。”
說罷，大步離開了。
“少爺。”
長蘆這才小心上前，喚了一聲自從丞相爺走，便一直垂著頭的少爺。
林子昂似乎沒聽到，長蘆又喚了一聲，少爺這才反應過來。
“走吧，去瞧瞧你們新帶回來的小妞，是如何的出色出彩。”走了兩步，猛地回頭，“對了，這事，老頭子不知道吧？”
林子昂笑得令人捉摸不透，長蘆渾身一瑟，連忙點頭。
“少爺您放心吧，您養在南廂房的那些，老爺從不知曉。也無人敢在老爺麵前多嘴。”
林子昂這才笑出來，一口白牙透出陰森的寒光。
扇子在手心一打，笑出聲來。
“好極了，老爺子生辰將近，宴會在即，咱們屆時給他一個驚喜瞧瞧！”
林子昂大笑著離開，唯獨長蘆半句話不敢多說，隻怕不是要將老爺嚇到犯病吧。
這兩年，不說少爺搜刮的，就說留在南廂房的，都有十多個了。
南廂房。
聽到腳步聲，唐葉琳剛想下床，門便被推開了。
雲衣快步進來。
“哎呀，你身子還沒好，坐著就好，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