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發育不全的木棉
“怎麽回事，王馳？”林凡麵帶不解之色，向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問道。
王馳是林凡的秘書，對於木棉縣的情況，林凡自認是一知半解，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這個王馳就會成為他的話筒和聽筒，好在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多歲的王馳很敬業，林凡初來，他將木棉縣的一些情況整理成冊，很多薛凱沒有介紹到的部門他都一一向林凡指明。
“林縣長去鄉下視察去了，一位常委和兩位副縣長有他們自己的事，所以沒有來，可能晚些時候會來吧。”王馳小聲地說道，林凡很年輕，比薛凱還要年輕幾歲，但是和薛凱一樣，林凡的背景很深，要知道當初薛凱上任的時候隻帶來了省委組織部的任命和一位德市組織部副部長的陪同，而林凡卻是由省組織部副部長和德市組織部部長的親自陪同，這能力毋庸置疑，背景可見一般。
“薛書記，我先敬你一杯，以後還要書記你多多指教。”林凡沒有理會一旁呆想的王馳，他舉杯向薛凱走去，木棉縣不比其他的縣，很多部門都隻有個空殼，說到底在其他區縣很吃香的部門，而在木棉這個國家級貧困縣裏隻是一個編製而已。
從林凡了解到的情況分析，整個木棉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應該有的部門都有，但入編的公務員不超過五百人，除了一些縣直屬部門，其他很多部門都隻有兩三個人，還屬於三兩天不開門的那種，以薛凱、林書華和林凡三位正負書記來說，為了保存顏麵，特意一人標配了一個秘書，但是偌大的木棉縣，公車僅有三輛，這在成華市各大區縣是根本不可能的，要知道在高新區僅宣傳部就配有八輛車，更別說四大領導班子了。
“客氣了，以後還要請林書記多多支持我的工作，爭取讓木棉縣早日脫去貧困縣這個名號。”薛凱搖了搖頭，一飲而盡，依他本人的意思，木棉縣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根本就沒什麽打拚的必要，如果不是家族裏有人斷了他的後路，他肯定一早就換地方了，名義上他是書記，但比起東部某些區縣，這裏連鄉鎮都比不上，條件太艱苦了。
“魯縣長，我敬你一杯。”林凡挨個敬酒，今天是縣委縣政府出資請客，大大小小的部門領導來了五十多人，這是在木棉縣城唯一一家拿得出手的酒店裏。
“林書記太客氣了，咱鄉下人，沒別的意思，感情深一口悶。”魯北鷗是個很直爽的漢子，皮膚黝黑，一米八的個子看起來很是精壯，桌子上是他啃掉的雞骨頭，一隻燒雞，他一個人吃掉了一半，滿手油膩地抓起酒杯一口飲下，“薛書記把我們木棉縣打理得井井有條，想必林書記更有手段。”魯北鷗爽朗一笑，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王馳拉了拉林凡的衣袖，裝作不經意地朝薛凱努了努嘴，林凡注意到薛凱的表情不怎麽好看。
……
第二天一早，林凡坐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發呆，一天時間遠遠不夠他對這個完全陌生的木棉縣有所了解，至於開展工作，林凡搖了搖頭，得有個好的由頭才行，而且魯北鷗等人雖然看似魯莽，但這心眼不是一般的多，從昨晚的宴會就足以看出。
“林書記，早啊。”王馳推開門，很詫異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林凡，嘴裏嘀咕了幾聲，木棉縣這個地方不大，很少會有大事發生，所以昨晚很多人都醉醺醺地回去，林凡是從省上掉下來的，王馳以為林凡會跟薛凱一樣十點左右才上班，他留了個心眼，特意起了個早來整理東西，卻不料林凡比他更早。
“王馳，林縣長他們回來了沒？”林凡扔給王馳一支煙，自己點上，不知為何，林凡心裏有些許的沉悶，即使當初剛入省委也在第二天投入工作，但是剛出任木棉縣，那種不知從何做起的感覺油然而生了。
“昨天下水鄉那邊的水庫出了點問題，林縣長他們淩晨才回。”王馳從外麵接了一盆水，“林書記，你先洗個臉，食堂要一會兒才開飯。”
“他們以前也都這個點回來嗎？”林凡滅掉煙頭，追問了一句。
“春耕事忙，幾位縣長除了正常辦公，平時都會下去視察，縣裏的青壯勞動力大部分都外出務工，有些時候一些機關人員還會親自下去幫忙，這已經成為縣裏的一個傳統了。”王馳笑著道。
“還有這等事。”林凡嘟噥了一句，他擦了擦濕漉漉的手，看了一眼緩緩升起的朝陽，說道，“你去食堂拿幾個饅頭，我們也下去看看，算是了解一下縣裏的情況。”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紙上得來終覺淺，從各方總結來的消息遠沒有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來得實在，如果是之前，林凡絕料不到偌大的木棉縣青壯勞力去了一大半，甚至連縣長都要下地。
姑且不論林書華此番作為的目的是否是惺惺作態，至少他以實際行動向林凡傳遞了一個訊號，那就是木棉縣真的很窮，林凡敲打著桌子，雖說王馳已經打掃過房間，但風一吹，牆上斑駁的石灰還是鋪了薄薄的一層，透過窗戶，林凡能看到外麵已經有早起的人開始在田地裏忙起來了，這才是真正的農村。
木棉縣下轄九個鎮、十一個鄉，整個縣逾有十二平方公裏，總人口十一萬，城鎮人口接近一萬五，去年GDP剛好破五十億，每一年中央、省市提供至少超過百億的財政補貼，不過林凡在查看縣域資料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五年前，木棉縣是西川省十強縣，人口接近二十萬，GDP也是五十億，和現在差不了多少，五年時間，其他區縣飛速發展，而木棉縣卻在原地踏步，甚至呈現倒退發展。
“林副書記呢？這幾天他在忙什麽？”薛凱的辦公桌上堆放著幾個精致的菜碟，薛凱是北方人，不喜歡木棉縣本地的菜式，他特意聘了一個廚師。
“林書記這幾天一直都在下麵跑，和林縣長見了幾次，不過林縣長還是老樣子。”胡澤洪是薛凱的秘書，作為秘書，他自然清楚薛凱想知道什麽。
“你花點心思進去，這個林凡背景不簡單，而且還這麽年輕，要是能拉攏過來，以後我在木棉縣就有足夠的分量，即使拉不攏也不能把他推到那邊去。”薛凱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擺在他麵前的是林凡從高新區到現在的資料，很詳盡，越是如此，薛凱越覺得林凡這個人不簡單，他有些不明白林凡調任木棉縣的目的，一般來說，像是木棉縣這種全國有名的貧困縣，即使讓那些人過來擔任一把手恐怕也沒幾個人會樂意過來。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林凡對木棉縣有大概的了解，拋開林凡和薛凱兩個外來人，整個木棉縣也並非鐵板一塊，正所謂哪兒有人哪兒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四大領導班子各成體係，林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人並沒有外界傳言的那樣排外，相反，薛凱已經收攏了不少人的心，至於自己，林凡搖了搖頭，很多人對他這個副書記很是客氣，在這份客氣之間，林凡感覺到一層淡淡的疏遠。
“王馳，今天要去視察哪些地方？”林凡揉了揉額頭，這幾天他一直沒閑著，跑上跑下，他特意讓王馳擬定了一份時間計劃表，他想用一個月的時間把木棉縣九鎮十一鄉跑完，林凡估計在兩年內他可能會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今天早上是去視察下馬鄉三所鄉鎮學校，胡漣副區長和教育局的吳培華局長會陪同你一起下去視察，下午是去視察清溪鄉兩所學校，宣傳部鍾克部長會陪同視察，午餐安排在下馬鄉鄉鎮府，車子已經安排好了。”王馳一本正經地向林凡匯報著，臨末，他補充了一句，“薛書記昨天去市上了，林縣長暫時主持縣裏的大局。”
林凡點了點頭，不疾不徐地敲打著桌子，王馳是木棉縣本地人，前後擔任過三任副書記的秘書，經驗很豐富，工作能力也讓林凡很放心，看來這個秘書還選對了。
“王馳，我之前聽說縣裏的一些工程都是從外地招聘工人，為何會是這種情況？”林凡不由想起一宗事來，他問道。
“這個……”王馳啞口無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後話，林凡不由皺起眉頭，這個王馳似有什麽難言之隱。
“這個事回頭再說，現在已經九點了，你去安排一下車輛，順便通知一下胡區和吳局，我們馬上出發。”林凡沒有再這個問題上深究。
王馳走出辦公室，他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幸好林凡沒有繼續問下去，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縣裏那些工程的貓膩木棉縣本地人心知肚明，擺不上台麵，也隻有林凡這個初來的人才會有此一問。
“曲書記，你們這鄉鎮府可比縣政府要有範兒多了。”林凡一行首先來到了下馬鄉鄉鎮府，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不過林凡依舊被縣政府大樓與鄉鎮府大樓二者之間的反差多驚到，下馬鄉人口逾有一萬五，是木棉縣有數的人口大鄉，極具現代化氣息的鄉鎮府大樓直追成華市一些區縣政府大樓，和木棉縣政府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這也是林凡最為驚訝的。
“林書記說笑了。”下馬鄉黨委書記曲顯宏神色有些尷尬，臉上陪著笑意，很小心地說著。
“曲書記不要誤會了，林書記的意思是這下馬鄉能走在我們縣的前列，這是大喜事一件，這裏麵你曲書記的功勞可不小啊。”胡漣笑著打圓場，他的目光在林凡身上一掃，林凡正在向吳培華詢問著下馬鄉教育相關情況，似乎剛才的話根本不是出自他口，胡漣心中冷笑，到底太年輕了。
曲顯宏向胡漣投去感激的眼神，他說道：“林書記，你看是先坐一會兒還是直接去下馬鄉小學？”
林凡沉吟了一下，說道：“還是先去下馬鄉小學吧，以後還是會經常來你這坐坐，不差這一時。”
下馬鄉小學。
門口站著兩排身穿校服的學生，手上舉著小旗幟，學校偌大的*場上站滿了學生，林凡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王馳見狀，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我提前通知了鄉鎮府，曲書記的意思是你既然來了，就講幾句吧。”
“歡迎林書記前來視察下馬鄉小學。”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滿臉笑意地走了過來，伸出手。
“這是校長馬宏超。”王馳在林凡耳邊低聲介紹著。
“都讓學生們散了吧，該上課的正常上課，我隻是過來聽聽。”領導視察，舉校歡迎，大太陽下麵，領導坐在有人撐傘的椅子上，學生站著聽訓話，這已經成為國內的一種慣例，林凡也有過這種經曆，最初他打算講幾句，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馬校長，我聽一節課就走。”林凡向大樓走去。
“這……”林凡話一出口，他身後的幾人有些慌神，原定的計劃是由林凡代表縣委講話，再由馬宏超做感言，林凡的突發之想打亂了這個計劃，馬宏超遲疑地看向曲顯宏。
“既然林書記想聽講課，原定的計劃就取消，曲書記想必沒意見吧。”吳培華似有深意地看了曲顯宏一眼，笑著說道。
“那就讓學生們都散了。”吳培華的眼神讓曲顯宏心中一驚，他連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這個聽課的班級？”
“我看林書記也不是那麽講究的人，就讓他自己選擇吧，也好讓林書記了解一下下馬鄉的教學實力。”對於林凡臨時改變主意，胡漣隻當他是一個愣頭青，他倒想看看林凡能從這裏麵視察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