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緣起87
愛過，這是事實，無需否認。“沒愛過”這樣自欺欺人的字眼，她也根本說不出口。但是“愛過”隻能代表過去，不能代表現在和未來，風湮絕對不會給這個男子分毫的承諾。
而蒼妄卻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反倒是鬆了口氣似的接著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從頭來過，你乖乖的留在我的身邊，我什麽都不再計較。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你說好不好？”
男子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根細小的針，一根根的直插在風湮的心上，直將她的心戳出千瘡百孔。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留在他的身邊，永生永世都不要分離。
可是……
“回不去了，蒼妄，一切都回不去了。”風湮的聲音清冷依舊，說話時卻已經抬起了頭，平靜的直視著蒼妄的雙眼。
蒼妄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這個女子的平靜，她平靜的模樣太理智，理智得讓蒼妄看不出一絲他們相愛過的痕跡。
四目相對無言，沉默了許久之後，蒼妄不舍的鬆開了她的手，輕聲說道：“你不必著急拒絕我，我……也不想逼迫你這麽快就做出決定。你最近許是累了，需要好好休養。”
風湮聞言，環視了一圈自己現在所處的華麗牢籠，嘴角揚起一絲譏諷：“休養？你讓我在這種地方休養？”
蒼妄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放你離開，一年後你若不來，我會去尋你。如果到了那時候你還拒絕我……”
說到這裏，蒼妄忽然頓住了，隻是淡淡的盯著風湮。
“若是我依然拒絕你，你當如何？”風湮很快接過話問道。
蒼妄自嘲一笑：“到時候再說吧，但願，我們都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說罷，他站起身來，挺直了脊背朝著屋外走去。
望著男子那越是筆直越顯落寞的背影，風湮深深的吸了口氣，使勁的仰起頭，才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她不敢確定這會不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對話，她隻知道這一別，再要相見怕是遙遙無期了。
她如今隻是徒有洛河神女的身份，卻已經沒有了洛河神女的力量。有許許多多的事情都已經不在她的預知之內，她很希望能夠為他們之間再多做些什麽，可是她已經盡力了。
接下來再會發生什麽事情都隻能由得天意，她真的沒有更多的力量去做改變了。
這間牢房的石門沒有隨著蒼妄的離開而關閉，這個男子是信守承諾的，他既然說了要放風湮離去，便不會給她製造任何的障礙。
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風湮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是一間牢房沒錯，但卻是按照蒼妄的心意有意布置成了他寢殿的模樣。身處海牢的半個月，風湮的身體的確是因為這個特殊的環境而吃了不少苦頭，可是這牢房內熟悉的布局卻是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一直都陪伴在蒼妄身邊的卑微的滿足感。
——阿念，再見了。
在心裏默默的和蒼妄道了個別，風湮轉身，離開了這個每一寸土地都沾染著那個男子的氣息的地方。
回到洛河宮的時候，風湮已經是滿身疲憊，她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琉璃暖閣之中好好的調息一下。
誰知剛走進洛河宮的正殿，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空離君？你怎麽會在這裏？”風湮疑惑的問道。
空離淡淡的凝望著她，像是想要從她身上探尋什麽似的，“本君已經在此處等候神女多時了。”
風湮聞言微微蹙了蹙眉，“等候多時？發生了何事？”
空離緩步朝著她走了過來，在她的身前停下，然後一抬手，一枚黯淡無光的夜明珠出現在了他的掌中。
將手中的夜明珠探到風湮的麵前，空離一貫冷峻的眉目竟是破天荒的出現了一絲柔和與擔憂，說話的態度也較從前多了一分親近：“發生了何事，似乎應該由你來告訴我才是。”
在看清楚空離手裏的那顆夜明珠時，風湮的目光猛的一凝，她急忙伸出手去，一把將空離手裏的珠子拿了過來。
夜明珠一入手，一股極為淺淡微弱的氣息傳入風湮的意識之中——這正是四個月前風湮準備獨自前往修羅界找蒼妄討要那一塊丟失的洛書殘片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特意留下的，其中存有風湮的一絲神念，將天地浩劫的來龍去脈記錄在內。
當時的她因為太過自信，於是對於“追本溯源”追溯到的蒼妄拿走了她的洛書殘片的那一幕深信不疑。她擔心自己此去若是與蒼妄鬧翻會出現什麽意外，於是便將這件關乎三界的大事留在了這顆夜明珠裏。
可是讓她不解的是，她的確是遇到了意外，但是她卻並沒有動用法力觸發這顆夜明珠裏的禁製，讓這珠子前去尋找空離，為什麽空離會帶著這顆珠子找上門來？
而且她現在已經就對抗天地浩劫這件事上施行了另外一個計劃，這個計劃之中除了蒼妄和她，以及跟她與蒼妄撇不開關係的青辭之外，她實在不想牽扯太多人進來。
此舉在成功的改變天地間現有的這套規則之前的的確確就是逆天之舉，如果不是因為早年就察覺到青辭的命格有不在掌控的跡象，她連青辭也不想扯上。畢竟想要逆天，就必須承受深重的孽業，參與得越多，未來的路越是不好走。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風湮細細感知了一下夜明珠內記載的內容，發現其中與天地浩劫有關的東西已經模糊不清了。遺留下來的有跡可循的事情，隻是她說自己要遠行，找尋化解危難的方法，若是空離有機會見到此物，說明她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
“半個月前這個東西忽然飛到了我的寢宮，我以法力觸發，卻隻是看見了一縷你的神念。但令我不解的是，這縷神念看起來十分的微弱，承載的意誌也模糊不清，我得到的唯一一個有用的訊息，就是你想要化解什麽危機，然後遇到了危險。”空離見風湮麵露異色，主動的開口解釋了一下。
半個月前？那不就是她與坤休成親的那一日嗎？莫非是在魔界的時候，自己的力量因為驟然凝聚的魔障而受到了極大的壓製，所以那時候她的法力不足以完全掌控這枚夜明珠，這珠子感覺到她遇到了危險，就自己跑去了文昌宮？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可風湮卻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麽更深的含義。
不過還不待她細細探究這珠子自己跑去了文昌宮到底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預示，她便忽然一個激靈——半個月前她準備前往魔界重創坤休然後赴死之前，她給酆都大帝也留下了這樣一個存放了自己神念的夜明珠，該不會那珠子也自己跑去尋酆都大帝去了吧？
“臉色這麽難看，莫不是在擔心這個？”空離見風湮的神色似乎有些驚慌和懊惱，袖袍一揮，又是一顆夜明珠出現在了女子的麵前。
風湮的兩道秀眉狠狠的糾結了起來，十分嚴肅的問道：“這是你自己發現的，還是別人給你的？”
空離輕輕搖了搖頭，“我在接收到你的神念訊息的時候立刻便趕來了洛河宮，當時這顆珠子正一閃一閃的發出亮光，於是我便將它也撿了起來。不過你放心，這裏麵的內容我沒有看過。”
風湮略鬆了口氣，“所以……你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個月了？”
“我倒是想去修羅界尋你，但是又怕自己去得唐突，於是我便隻能寄希望於修羅王能夠念在與你相愛一場的情分上，不要對你做出什麽不利的舉動。”空離淡淡的說道。
“你為什麽會認為此事與修羅王有關？我記得我什麽都沒跟你說過。”風湮不解的問道。
空離一聲歎息：“若非你與他之間出了問題，四個月前你法力幾乎耗盡的時候就應該去找他，而不是來找我了。”
“嗬。”風湮苦笑了一聲，“空離君沒有體會過男女之情，難怪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你若是有了心儀的女子，斷不會在自己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去尋她的。”
“這是為何？”這回輪到空離不解了。
“我不去尋修羅王，是不想他為我擔憂。但若換了是你，應該還要再加上一個原因，那就是你會擔心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麵前失了顏麵。”風湮答道。
“好吧，我承認，男女之情我的確不懂。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懂了。”空離似是有些感慨。
風湮卻是搖了搖頭，“世事無絕對，曾經的我也和你一樣，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愛上一個男子。”
“嗬。”空離竟是輕笑了一聲，“天界大司命，諸神眼中冷酷無情的神君，你以為我這樣的命格會有機會體驗那些情情愛愛嗎？況且……我真的無法理解，像你這樣不顧一切排除萬難的去愛一個男子，到底有什麽意義？你該知道這不過隻是個情劫，你為何要這麽投入，以至於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