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溫晨(六)
東京綜合病院幸村精市的病房
錦織兮無力地跪倒在地上,低垂著頭,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眼圈通紅,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沙啞道,“你鬧夠了沒有?!?”
“隻是不能打網球,又不是癱瘓~”
“你還要頹廢多久?”
“笑麵虎,這不像你~”
幸村精市單薄地坐在靠近窗邊的椅子上,背對著她,專注地望著遠方的天空,垂眸,掩飾住神情的落寞,“那怎樣才是我呢?強大?無堅不摧?”
溫和的嗓音夾雜著自嘲,唇角無力地勾起一抹苦笑,帶著諷刺,空蕩蕩的腦海裏還回蕩著醫生和弦一郎的話。
“幸村君嗎?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今後無法再打網球了吧。”
“抱歉,幸村。”
“但我們絕對會在下次的全國大賽上一雪前恥的。”
“能請你回去嗎?”
“我不想再聽什麽下次下次了——”
錦織兮淚水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打濕臉頰,一顆顆,晶瑩,冰涼。
“弦一郎和網球部的其他人將訓練翻了整整7倍,就連柳都受不了強度,吐的不成樣子。”
“你是他們的部長,他們輸了比賽,難受不會亞於你。”
“你對他們說了那樣話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他們會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子嗎?”
“笑麵虎~”
“你說話啊~”
錦織兮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哭腔,不安慌亂全都爆發了出來。
“他們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嗎?”
“他們還在等著你回歸啊~”
“隻要好好康複,一定能打網球的——”
幸村精市話音平靜,“我已經幫不到他們什麽了。”
他這樣一個再也打不了網球的殘廢,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麽帶領他們完成立海大的三連霸呢~
他不去拖他們後腿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我呢?你也不要我了嗎?”
“幸村精市~”
“我要訂婚了····”錦織兮哭啞著嗓子,委屈地抹著的臉上的淚水,像個被丟棄的小女孩兒,“赤司家以幫筱田廸奪回山口組為條件,希望我和赤司征十郎完成之前的婚約。”
“你不是說喜歡我?”
“你不是跟我求婚了嗎?!”
“當初你為了網球部丟下我一次,現在還要丟下我第二次嗎?”
“·····”幸村精市闔了闔眼眸,沉默。
安靜地空氣如同一塊大石,沉重地壓在兩人的心上,壓地人喘不過氣來,壓抑。
“笑麵虎~”
“你混蛋——”
“當初既然撿到了我,為什麽不能負責到底?!”
“隻是輸了一場比賽而已。”
“隻是可能打不了網球而已。”
“你說逃避就逃避,說消極就消極,你就這麽不負責任地丟下我和網球部的大家?”
“沒有你這麽自作主張的——”
錦織兮大聲地質問,晶晶的淚珠在她眼睛裏滾動,然後,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下來,滴在嘴角上、地上,一直偽裝的堅強和無所謂全都被他的無言打破。
“你不是說我要娶我的嗎?!”
“既然招惹的我動了心,為什麽現在又要不負責任地逃跑?!?”
“你又要不要我嗎~~”
“你說話啊——”
她再堅強也會想要依靠他。
被筱田廸逼婚,被赤司家威脅的時候她也會害怕,被風間結衣挑唆著做壞事,破壞訂婚的時候也會內疚。
要是失敗了怎麽辦?
要是被那個危險的女人算計到了怎麽辦?
“·····”
幸村精市輕聲道,“對不起~”
錦織兮瞳孔一縮,眼底寫滿了瀕臨崩潰的紅血絲,話全都卡在了嗓子裏,呆怔怔地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對不起~
誰要你的對不起?
錦織兮諷刺地笑了,明明是在笑,卻比哭還難看,“對不起??又是這句對不起,寬子死的時候你也這麽說。”
“對不起有用嗎?說了對不起寬子就能活過來嗎?!說了對不起就能彌補對我的傷害嗎?!!”
“我錯了~”錦織兮手撐地,狼狽地從地板上站了起來,蒼藍色的眸子鎖著他的背影,失望地笑出了聲,“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根本一點兒都沒變。”
永遠的自我為中心,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讓弦一郎他們停下來的事情。
卻為了自己的發泄情緒,逃避現實,自私自利。
永遠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永遠不會為別人著想。
“說不定和征表哥訂婚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錦織兮苦笑,利索地轉身,不再留戀地一步步走出病房。
幸村精市深邃平靜地鳶紫色目光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
與此同時
赤司宅
小巧的瓷勺子和瓷杯在攪拌碰撞間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此刻死寂深沉的書房裏顯得格外響亮。
黑衣保鏢脫去了西裝外套,連同白色的襯衣也一並脫掉,□□著的脊背已經有了幾十道鮮紅的鞭痕,他深埋著頭,臉上表情恭敬。
“我想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赤司征十郎的視線停留在手中的瓷杯上,注視著瓷杯上嵌金絲百合花的紋路。
黑衣保鏢的聲音響起,“少爺,是屬下辦事不利。”
“你的確辦事不利,她的智商都能從你手裏逃跑?是不是太久沒訓練,辦事能力下降了一大半?人在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
“屬下該死。”
他明明鎖上了門,出去買了一趟午飯,回來的時候,小泉淺已經不見了。
“我不想聽到你對我講這種話,我隻想知道你能在幾天之內把人給我找回來。另外,她沒有那個能力自己消失,連藤田衝都找不到她。”
赤司征十郎抬眼,猩紅色瞳孔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吩咐道,“去查查小泉家最近的動作,尤其是小泉榮作他們幾個人。”
旁邊的管家一陣沉默,頭低的厲害。
少爺這次回來之後,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之前他雖然清冷,但不冷漠,尤其是對那位小泉小姐,眼底總是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妥協。
可是現在提起對方的冰冷口吻···
就好像對他來說,那人隻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