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風波(二)
“放開我——”
“放我下來——”
“我要回去找阿征——”
“啊啊啊——”
小泉淺被藤田衝像扛破麻袋一樣地倒吊著,腦袋朝下,雖然難受,卻還不忘使個勁兒的掙紮,撲騰著,小手拚命地捶打著對方,“魂淡——”
“放我下來——”
“小人——”
“卑鄙——”
“放我下來!!!!!”
“啊啊啊啊——”小泉淺見打他無用,撒了潑似的扯著喉嚨地尖叫。
刺耳的聲線吸引了不少周圍人的注意打量。
“叫夠沒?”一個青筋十字架重重地砸上藤田衝後腦勺,他扯著唇角,不客氣道,“你幼稚不幼稚?!”
“放我下來——”小泉淺撲騰了一下胳膊小腿,晶亮的大眼瞪著憤怒地火苗,“我要找阿征!”
藤田衝翻了個白眼,反問道,“你要和老頭子作對?”
“祖父一定弄錯了,阿征不可能綁架我——”
“你放我下來。”
藤田衝仍舊扛著她,不慌不忙地邊走邊同她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三年前5月份做了什麽?”
“我怎麽可能記得以前的事?!”小泉淺瞪大了雙眼,理所當然道。
“我記得有一次你去蹦極,因為太高被嚇哭了——”
“胡說——”小泉淺伸著脖子反駁道,“我才沒有嚇哭,嚇哭的分明是你,而且蹦極的也是你——”
“蹦極的是你,我記得很清楚,就是6年前的11月份,我們去的是中國澳門。”
“不可能——蹦極的是你,而且不是6年前,是七年前的4月30號。”小泉淺話脫口而出地下一秒,小臉猛地一僵,目光呆怔。
藤田衝唇角輕勾,露出一抹無辜且迷人的微笑,“怎麽?想起來了?”
“······”
“六年前的事情都可以記得這麽清楚,那麽回想一下三年前的五月份你發生了什麽?”
小泉淺低頭,可愛地蹙了一下眉,思索道,“我們去了神奈川看海。”
“看海是四月份去的。”藤田衝順著她的話。
“然後我們就回來了····”小泉淺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茫然,怯懦道,“我們···”
“我們回來了····”
“然後····”
然後她···她幹了什麽····
大腦突然有些刺痛,腦海裏隻剩下一片空白,莫名地有些難受,呼吸不過來的難受,心底下意識地想要回避這個問題。
“你再想想6月初發生了什麽?”藤田衝怕她頭疼,不想讓她再想下去,直接挑出最後一個時間點。
“三年前的六月初···”小泉淺喃喃道,“六月初···六月初我發了高燒,醒來之後發現你和祖父著急壞了,然後你們在之後的一個月裏總是陪著我···”
他們兩個平常很忙,忙的都見不到他們人影,可是那次,他們兩個,尤其是阿衝——幾乎做什麽事情都要帶著她。
好像生怕她再生病發燒一樣。
“很好,那我現在告訴你。” 藤田衝神情鄭重道,“五月的時候你被人綁架,整整失蹤了一個月,老頭和我找回你的時候你發了高燒,渾身是傷地倒在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而且醒來後失去了記憶。”
“我···”小泉淺話一噎,不知道該說什麽,卻還是固執地反駁道,“那也不可能是阿征綁架我,他綁架我做什麽?”
心底已經相信了綁架的事實。
“他為什麽綁架你審問之後自然會知道。”
“審問?!”小泉淺回過神來,瞪大眼睛,尖聲道,“你們要對他做什麽?”
“阿淺——”藤田衝眸色一沉,帶著嚴肅認真地口吻道,“你天真也要有個底線,老頭子既然帶了警察來,那就說明他手裏有了對方綁架你的證據。”
“····”小泉淺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心底的天平在左右搖擺。
一邊是她最喜歡的阿征,另一邊是疼愛她的祖父。
“你不肯相信我,還不肯相信老頭嗎?他向來把你捧在手心裏,生怕你受一點委屈,即使是當年一早就屬意好的婚事,因為你的一句不願意,他就拖延到了現在。”
小泉淺垂眸,握著自己的小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赤司征十郎這個人不像你看到的那麽簡單,你看不清,不代表老頭子看不清,他雖然□□專橫,但不會害你。”
小泉淺沒了底氣,細弱蚊聲地小聲道,“阿征也不會害我。”
藤田衝腳步一頓,突然停下了腳步,神色複雜,看不懂。
他的沉默讓小泉淺莫名地不安。
可能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太過熟悉的原因,小泉淺敏感地伸手,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阿淺。”
藤田衝將她放下,一本正經地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目光。
小泉淺抬眸,站在他麵前不解道,“嗯?”
他這是怎麽了?
一點兒都不像平常的他。
“如果我和赤司征十郎同時掉下懸崖,你隻能救一個人,你救誰?”
小泉淺皺眉,“我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一點兒都不實際。”
因為太難抉擇。
藤田衝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凝視著她,沉重沙啞道,“回答我——”
小泉淺別過頭,不去看他。
心底下意識地逃避這個問題。
“隻要你回答了我,我就放你離開。”藤田衝眼底夾雜了固執和刨根問底,一字一句,威脅利誘道。
小泉淺目光一顫,低頭,不做聲。
她要去找阿征——
藤田衝一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不安和期待並存。
細細的微風從兩人耳邊吹過,吹起了他們相同的發色,陽光透過樹影在地麵落下斑駁,靜謐,沉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漫長地過了兩個世紀。
小泉淺攥著衣角,猛地抬頭,堅定道,“救阿征——”
藤田衝心底的大石轟然倒塌,一瞬間連耳邊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呼吸困難,隻剩下空白茫然的大腦和從肺腑湧上來的酸意和痛楚,像是一根根細針無聲的紮著他的心,疼地滴血。
之前的不安在一瞬間得到了證實。
她對那個赤司征十郎是真的動了心。
隻是三年,就在他離開她的三年裏。
她喜歡上了別人——
即使他用盡手段,搶占先機,排除了她身邊所有可能出現的人,自私地將她困在身邊,她還是喜歡上了別人——
他這算不算是個笑話?
可是——
他不怕被人笑話,隻怕有一天阿淺不要她,然後又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獨自活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然後陪你一起死。”
藤田衝目光呆滯,三秒鍾後,才怔怔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救阿征,然後和你一起死。”小泉淺看著他,清晰認真地一字一句道。
她最喜歡阿征了,所以不能讓他受傷,更不能棄他於不顧。
她想讓他好好活著,就算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
但是如果因為她自私地選擇救阿征,而害死了阿衝。
那她就自殺,然後去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