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泥潭深陷（上）
怎麽會……突然死了呢？之前不是已經好了嘛，之前不是還說他的解藥很管用嘛？
達川不願意想到那種可能——就是……他的解藥做錯了！
那……薩亞希！！！
達川匆匆趕回山洞……他研製出的藥怎麽會錯呢？明明那些人好轉了呀，薩亞希也康複了呀！
可是，現在那些人真的死了，喝了那種解藥的病人現在都死了，這又怎麽能是巧合呢？！
薩亞希！薩亞希！她也喝了，他親手喂給她喝的！
達川趕回山洞，薩亞希好端端地正在休息，倒是被他嚇了一跳。她好好的，沒有什麽異常，完全不像會隨時死掉的樣子。
達川鬆了口氣，一邊又忍不住想難道是因為薩亞希當初正在發燒？是叮咬了她的毒蟲起到了作用？
沒等他想更多，洞外一陣喧囂，一夥人衝進來將他和薩亞希抓了個正著……
部落的人們找到了他們，把他們抓回營地，叫嚷著讓達川這個陰險的魔鬼以最慘的方式死去。他們把達川綁上日照最強烈、無遮無避的山崖，把薩亞希扔進那個裝滿了死去病人的屍體的房間，想讓他們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
部落的人們時常去山崖下咒罵達川，詛咒他受到神明各種各樣的殘忍懲罰，一直過了三天，達川氣若遊絲地瞥了那些人一眼，發現他們眼眶泛紫、青筋變粗，那種怪病的一係列早期症狀在他們身上出現。他想出聲提醒一下，一張口卻發現嗓子幹得冒煙，完全發不出聲音。
當天夜晚，捆綁達川的鎖鏈奇跡般地斷掉了，他掙紮著跑回部落——那裏再次傳染起了那種怪病，他要去找薩亞希！
整個部落亂成一團，哭喊咒罵聲刺人耳膜，到處都如人間地獄一般。
達川將昏迷的薩亞希從惡臭撲鼻的“停屍房”解救出來，用盡辦法卻無法叫醒她。
“難道又生病了？”達川背著她再次進山，憑著之前的記憶向著曾經找到那種草藥的地點摸索去……
“我、我不知道那種藥到底是對還是錯，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救你第二次，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那個地方……可是，可是，我這次絕不能讓你離開……對不起，之前有那麽幾天，我竟然忘記你的存在，讓你受苦！你今天成這樣，是我沒有照顧好你……”達川咬著牙在漆黑的林中艱難前行，“我向你保證，隻要我活著，就決不讓你死！”
他找回了那個地方，看到的不隻是那種草藥，還有一個人，一位舊識——
“師傅？！”
那對他傾囊相授的神秘老人竟然在這裏！多年過去了，他似乎沒什麽變化。
達川顧不得多想，連忙將薩亞希帶過去，“您在這裏就好了，您看看，她怎麽樣了？我能用這種草救她嗎？那些人得了很奇怪的病，我用這種草應該是沒問題的呀，可是他們……”
老頭打斷他的話，“我都知道了。達川，你的配製方法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草，這是冥界的死物，活人食之，就要去冥界了。”
達川愣了愣，“您……在說什麽？”
老頭兒指了指昏迷的薩亞希，“她很幸運，之前被我的寵物吸血的時候沾染了它的唾液，本來應該死去的，後來又服用了冥草，兩者相克，倒是讓她活了下來。”他揚了揚手指，一隻蚊子正“嗡嗡”地試圖在他手上來那麽一口，“不過，她畢竟是人類，吃了冥草，是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不，不！”達川難以置信地抱著薩亞希不停後退，“這是我的夢境，這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師傅已經走了，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呢？你是在我夢中，你是假的……”
“這不是夢，達川。”老人平靜地看著他的驚慌，“我就是你曾經救過的那個人，也是我教會你藥理知識。”
“你究竟是誰？！”
“死神。”老頭子拍了拍身上的樹葉，轉瞬間白光四射，他變成了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咖啡色的皮膚、深邃的雙眼，完美的五官如同神親手雕刻。
達川呆呆地後退一步：“這一定是夢……”
“不是夢，是真實。”男子衝空中的蚊子揮了揮手，“自己去一邊玩啊——達川，我是死神占裏淮，來回收你們整個部落的靈魂。”
達川愣了下，然後慢慢抱緊了薩亞希的身子，神色不再慌張或詫異，“你是死神，那你之前為什麽會受傷，為什麽還需要我救你？”
“我隻能說是意外。”
“那，能不能看在我救過死神的份上，不要讓薩亞希死？”達川溫柔似水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懷中昏迷著的女孩。
占裏淮攤攤手：“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部落，隻要她一天不死，我就無權收割她的靈魂。不過，我也沒有辦法救她，她這樣像活死人一樣，又能熬幾天？”
“不要讓我看著她離開我就好。”他答應過不讓她死在自己前麵的。達川微微笑了下，“那，能讓我再多看她幾眼嘛？等一會再跟你走……”
“你不用跟我走，你不在死亡名單上。”占裏淮瞧著手裏的一長串名單，皺了皺眉，“這麽多人，看來這一周都會很忙了——哎，幫我個忙，就讓你和她生活在這片林子裏，別小瞧這片樹林，這是冥界的生態園之一，裏麵的生物生長周期很長，換言之，這裏的時間比外麵過得慢。”
也就是說，生活在這片林子裏，壽命會被相對地延長？達川看著懷裏的女孩，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你需要我做什麽？”
“幫我去收割部落裏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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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蘇後來的記憶很混亂，所以何憶並沒有看到那個死神是如何帶領他一起去收割靈魂的——大約是因為那過程太過煎熬，所以麥克蘇下意識地選擇了遺忘。何憶想想都覺得那段經曆必然超出常人的心智承受範圍，畢竟是去收走人的靈魂啊，一次次地看著自己的同類垂死前的掙紮、直到掙紮停止、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從那之後，達川從小生活過的部落不複存在了，而薩亞希一直沉睡不醒，達川便一個人帶著她生活在那片長滿冥草的樹林。他從未放棄救醒她的想法，那片樹林裏除了冥草還有其他屬於冥界的生物，他用它們去配製各種各樣的藥物——每一天，除了自顧自地跟沉睡的薩亞希說話之外，他隻做這一件事情。
他變得愈加冷漠，不近人情也不懂世故。
後來，達川有了走出山林的念頭，因為他需要有人試藥。
到了外麵的世界，達川才發現已經過去了百年。不過，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隻想守著薩亞希，兩個人不被打擾就好。他將活體實驗的目標定在橫行霸道的地痞流氓身上，以販賣毒品為餌誘導他們上鉤，將他們藥倒了之後帶回山林裏做實驗。
試藥的人沒有一個有期待中的好結果，要麽陷入昏迷，要麽發了瘋，要麽死掉……
達川就像冰冷的機器人一般，隻知道要達成自己的目標，不計較代價，他依舊出去抓人。不久之後，當地的黑幫組織有所察覺了，他們知道有個善於用藥的人在捕獵他們，正磨刀霍霍地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將他剁成肉泥。
“鷹嘴”那個時候還被叫做“八星”，是當地一個販毒團夥的小頭目，地位不算高，但是夠有野心、也夠有膽。為了抓住這個“迷藥殺手”，他偽裝成小混混到幾個出過事的地方成天地轉悠，以身誘敵。
終於有一天晚上，八星和達川碰上了。前一秒，八星還在暗自好笑一個小雞雛兒似的大男孩竟然也敢盯上地痞無賴，後一秒，他就渾身發軟地往地上倒去……
達川把八星帶回了山洞，後者清醒過來的時候，前者正在搗鼓著各種顏色的藥水，滿屋子的玻璃儀器和“咕嘟咕嘟”的化學反應聲響都顯示著此人是煉藥狂人。
“你到底有什麽本事？”八星不服氣又頗有興趣，“你是拿什麽把老子放倒的？”
似乎是料定了他沒有機會說出去，達川漠然地給他解釋了，“你是不是以為屏住呼吸就不會吸入藥物了？你別忘了，你還有皮膚，皮膚上是有毛孔的。”
達川研製出的迷藥極其輕細，灑一把在空中都不會讓肉眼分辨出來，那粉末無孔不入，可以穿透布料的細縫侵入人體的皮膚，且藥性極強、見效極快，可以說是避無可避、無招可擋。
八星知曉了這其中緣由，還有時間佩服他呢，並且問他：“你老是拿毒品當誘餌，你到底有沒有毒品啊？”
“我想有，隨時都能有。”
“哎呦！這麽說你能做出來咯？”
在八星發亮的目光中，達川冷冷地端著一個試管的綠色藥水走過來，“喝下去——我勸你趁著自己還有清醒意識的時候，選擇自己喝下去。”
這就是說，他有很多辦法可以讓自己老實聽話嘍？八星很吃癟，他相信這個人有本領用藥物完全控製自己，讓自己乖乖遵從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