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悲傷都會過去
方音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梁冉冉坐在床上發呆,她的手中還提著一小塊東西,定睛一看竟然像是一塊人皮,她愣了一下,而後忽然反應了過來,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這個東西從哪來的?”
“從那個小偷身上弄來的。”梁冉冉將它提到眼前,眼睛裏劃過些許冷意:“媽,你應該認識吧?”
原本的那塊被陳肅帶走了,這是梁冉冉在衣服裏發現的另一塊,可能是連接不太好,壞掉了,就留了下來,它已經很小,約莫也就是兩根手指那麽寬的樣子,但是隻要見過,方音肯定會認識的。
認識,怎麽可能不認識。
這不就是她在那個人身上看到的東西嗎?
方音接過來那塊人皮,內心陡然起了波瀾:“就是他打了你?”
她的嗓音顫抖著,身體也抖了起來。
梁冉冉握住方音的手,她的手冰涼,好像一瞬間所有的血液都從身體中退去了,梁冉冉笑了笑:“媽,你別這麽激動,我沒事。”
“對不起。”方音顫抖著聲音道歉,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當初沒有發現,沒有看清楚,你就不會出事了,你的孩……”
方音陡然想起盛檀非讓她隱瞞的事情,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頭:“冉冉,真是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配做你媽媽。”
“媽,你別這樣說,這跟你沒關係,他們有心騙我們,我們是防不住的,你就算能分辨出一次,兩次,可三次,四次或者再多次你是防不住的,隻有千年當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這次我吃了暗虧,下次我會找回來的。”
方音淚眼婆娑,隻是目光觸及堅強的梁冉冉,她硬生生的將眼淚憋了回去:“是,你說的對,我們必須找回來,讓他們付出代價。”
十年了,她憋屈了十年,她一直以為隻要自己乖乖的生活,過好自己的日子,他們就不會再來打擾自己,自己就能過出來美好的人生,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美好願景,根本就是自己的想象。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放過自己,梁冉冉的死亡和他們脫不了幹係,梁厚生死未卜,他們卻還在不斷的試探,甚至讓人假裝梁厚來試探她,如果她在那個人麵前露出來一點問題是不是……
梁厚先也凶多吉少了?
他們真是太狠了,分明就是豺狼虎豹。
看著方音眼中的恨意,梁冉冉心頭大震,以前媽媽是多麽溫和的一個人,別說恨一個人,對人連句重話都不會說,想不到現在被逼成了這樣。
“媽,你別著急,萬事有我。”梁冉冉握住方音的手,安慰道。
方音沉默看著梁冉冉,默默的點了點頭:“好。”
隻是心裏卻暗暗的有了自己的決斷。
正在母女二人談話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了。
“方音是不是在這?”
房門被人推開了一條縫,露出來一張十分具有西方氣質的臉,他看到方音,就順手推開了門,用奇怪的口音笑著說:“你果然在這裏,我找了好幾個病房,總算找到你了。”
方音站了起來,驚愕的問:“馬修,你怎麽過來了?”
“我給你女兒帶了點阿膠,補血的。”馬修說著將手裏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方音看到那一大盒阿膠,頓覺不好意思:“這怎麽好意思,你之前幫了我,我還沒感謝你,怎麽能收你東西。”
“不用謝的,雖然萍水相逢,但咱們也算有緣,你放心,我不是特意去買的,這個是別人送給我女兒的,補氣血,她吃不完,我就借花獻佛。”
馬修說著衝梁冉冉笑了笑。
梁冉冉也回以微笑,心裏奇怪:媽媽什麽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人,他也太熱情了。
“你身體沒事吧?”馬修笑著問。
梁冉冉微微頷首:“沒事,謝謝關心。”
“那太好了,不像是我女兒,生孩子難產,生了一晚上才生下來,疼的死去活來。”
馬修本是一句感歎,可這話落到方音的耳中卻變了味道,她下意識的看向了梁冉冉。
所幸梁冉冉並沒有什麽奇怪表現,隻是笑吟吟的看著馬修。
方音鬆了一口氣,笑著說:“我們出去聊吧,不要打擾她休息。”
“好的。”馬修又對梁冉冉笑了笑,這才跟著方音離開了房間。
“你女兒是個明星啊!”馬修感歎的說。
“是啊……”方音頓了一下解釋說:“是幹女兒。”
馬修了然點頭:“原來是幹女兒,那也很厲害了,能認明星做幹女兒,你肯定也很厲害。”
方音臉紅了紅,小聲說:“如果可以我寧願我沒有這個幹女兒。”
“她對你不好嗎?”馬修問,栗色的眼睛裏劃過一抹隱憂。
“不,她對我很好,特別的好,這輩子除了我老公和我女兒,我再也沒遇到過哪個人對我這麽好。”
“那你為什麽要這樣說?”
“我……”方音無聲的搖了搖頭。
有些話她沒辦法告訴別人,但是她自己心裏知道。
如果不是梁冉冉去世了,如果不是她自稱梁冉冉,她是絕對不會認幹女兒的,無論那個人是梁苒苒還是別人,她都不會認。
她隻有一個女兒。
她的女兒年紀輕輕死於非命,這一切都像是一把刀在用力割裂她的心髒,她每時每刻都在感覺著疼痛,縱然麵對著對自己善意滿滿,甚至願意化身梁冉冉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的她,她依舊心如刀絞,疼痛莫名。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馬修一臉抱歉的低聲問。
方音搖了搖頭:“沒什麽,都已經過去了。”
在別人的眼裏那一切都已經過去,可是在方音的眼裏那一切卻永遠停在了那裏,時間停駐在梁冉冉去世時的模樣,梁冉冉倒也永遠停住了。
原來,一個人是無法替代另一個人的,哪怕他們再像,名字一樣,脾氣一樣,任何東西都一樣,也是不能替代的。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是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世界上也不可能有替代別人的人。
梁苒苒代替不了梁冉冉。
沉浸在思緒中不可自拔的方音並沒有發現馬修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擔憂和難過,他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才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他笑了笑:“所有的悲傷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