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涼亭初見
翌日。
天氣大好,初秋的澄澈天空,像一塊覆蓋著大地的藍寶石,藍天白雲,偶爾閃過幾隻零星的大雁。
秋水湖畔的水波輕輕顫動著,像碧澄澄的眼睛,凝望著蒼穹蔚藍的天色,枯黃的樹葉飄落下來,在空中不斷飛舞盤旋。
如此風和日麗,清空萬裏,不遊湖不賞菊都顯得荒廢了人生。
幽洛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湖畔蕩去,陌家兄弟依舊冷淡不變的棺材臉,也不知道繼承了誰的。
明日香則是一臉笑靨如花,那張如湖水般澄澈的臉上胭脂清淡,偶爾閃過一絲微微紅暈,燦若朝霞。
而李鳳鳴則是一臉微嗔,麵上的嫌惡與不滿不言而喻,原本漂亮的小臉因著這消極的情緒顯得有些遺憾,就好像一塊天然美玉,潔白高雅,卻偏生染了厚厚的塵埃,令人歎惋。
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不過是昨日下午幽洛讓明日香搬來同住,李鳳鳴死活不肯,與明日香抵死相鬥,爭鋒相對。
她那高高在上的公主驕傲始終無法放下,覺得奴仆都是下等人,更是無法忍受和長安城的名妓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隻是,這宅子是李幽洛的,見兩人劍拔張駑,也看不慣鳳鳴瞧不起妓子。
妓子怎麽了?乞丐怎麽了?不都是付出勞動力賺取的血汗錢,總比皇家的米蟲摳取民脂民膏嬌奢揮霍來得有光彩。
這個世界,沒有交易就沒有買賣,看不起別人的時候最好先自我反省反省,這人間沒有無罪之人。
反正當時李幽洛霸氣的一陣怒吼:“不想住我這秋水居就拍拍屁股走人。”
然後……
兩女依舊巴著幽洛一同出遊了,隻是這公主病啊..有時候真是讓人頭疼。
幽洛一臉無可奈何的掃了李鳳鳴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突然一陣激昂高亢,驚天動地的樂聲從湖心遠遠傳來,滌蕩人的心魂。
優美悅耳的弦歌聲一經傳出,連空曠山野上的浮雲都頹然為之凝滯,仿佛在俯首諦聽;想必那善於鼓瑟的湘娥與素女,也會被這樂聲觸動了愁懷,潸然淚下。
秋水湖畔已經嚴嚴實實圍著一群圍觀的百姓,隻是被把守的官兵攔住,隻能遠遠的眺望。
湖畔中心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涼亭,亭子周圍輕攏著薄紗,紫色的輕紗隨風揚起,亦真亦幻。
一艘豪華貴氣逼人的雕花官船停靠在亭子旁邊,隨著微微水波輕輕搖蕩。
亭內坐著兩個從容華貴的男人,相對而坐,看模樣應該是在對弈。
涼亭內端坐著一個麵容姣好,相貌溫婉的女子,如玉素手悠悠的撥動著箜篌。
亭子中升起嫋嫋輕煙,青色的小鼎煮著香茶,清淡的茶香彌漫在微涼的空氣中。
座上的兩個男人一個年紀稍長,沉著穩重,舉止華貴從容。一個不過如玉少年,清淺淡漠,舉動高貴優雅。
空無一人的湖水上,突然飄蕩著一隻小舟,船上那一抹淺白色異常的刺目,這天底下,能夠將白色詮釋得淋漓盡致的,委實不多。
酷愛一身白衣的,莫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便是閑雲野鶴的性情之人。
而李幽洛,恰巧就不是這兩種人,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是沒衣服穿,隨手扯了這麽一件白衣裳,又剛好覺得這樣的色澤非常能凸顯她的氣質。
隻是不知道,這潔白無暇的雪色如何能夠演繹出土匪邋遢無理,充滿著草莽般的縱橫之氣。
李鳳鳴一襲錦色宮裝,臉上是那一貫高貴不可侵犯的皇族之氣,卻依舊難掩那孤獨而腐朽的內心,華貴之色鋪滿整座船板,發間珠釵玉環呤叮碰撞,清脆得如同山澗清澈的泉水。
明日香則一身少女水粉,桃色妖嬈的笑容,不施粉黛,亦傾城傾國,如同滿山繁盛的桃花,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就在小船快要靠近涼亭的時候,突然從亭中飛出一粒棋子,伴隨著一聲微冷嗓音:“什麽人?”直撲幽洛麵門而來。
幽洛雙手一撐船弦,足尖輕點船板,一個縱身而飛起,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入亭內。
身後的人依舊不依不饒,緊跟其後,幽洛才剛剛落地,還未站穩腳跟,就感覺到一陣冷冽的掌風襲來。
“自己人自己人!別打臉!”幽洛還沒站穩腳跟,就趕緊套近乎,這要是被當刺客給一掌斃了,死得未免也太憋屈了。
果然,淩厲的掌風瞬間收住殺氣停留在幽洛鼻尖一厘之遙,再靠近一分,這如畫容顏就要碎裂一地了。
幽洛神情依舊不鹹不淡,絲毫沒有驚懼慌張,隻是在看到來人容貌時心中微微震撼了下。
真是一副好皮囊啊!一張比女子還要完美的臉瞬間放大在自己的麵前,隻是眼神陰冷淩厲,不失剛毅高雅。
有些眼熟,這不就是自己演出那日躲在東南方的美男子嗎?他居然就是南詔九皇子冷清淺!
李瀍依舊如如不動,事不關己的坐在位置上,優雅的喝了口茶。
“王爺,您倒是吱一聲啊!”幽洛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李瀍。
“咳咳.……”李瀍假意咳嗽了兩聲,眼底憋著的笑意不言而明。
忽然亭外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哎呀,剛才一個激動就差沒把船給踹翻,現在船上沒了船夫,還一個勁的搖搖晃晃,把兩個小姑娘嚇得小臉刷白。
“美人兒,跟我去把姑娘們擄進來!”幽洛做事風風火火的,還沒等冷清淺發話,就一把拉著他微涼的手飛了出去。
伴隨著一陣尖叫聲,兩個無辜的少女就這樣被人攔腰抱起,擄進亭子來。
冷清淺溫柔的放下李鳳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神情悠然。
亭子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怪異,這種變相的相親場麵總覺得有些人明顯多餘。
彈箜篌的女子正是綺情閣的飯島愛,此時她撥動著琴弦停也不是,繼續又覺得奇怪。
一邊事不關己的李瀍終於慢條斯理的挪動了他高貴的屁股,站起身來,示意飯島愛停止彈奏。
琴聲戛然而止,李瀍眼光看向李鳳鳴,沉著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妹,過來見過九皇子。”
鳳鳴還沒從剛才的驚魂中回過神來,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站著的男人。
並不是傳言所說的奇醜無比,反而好看的讓人沉迷,不肯側目。
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劃過心間,穿過腦海,心髒砰砰的像十萬神獸奔騰而過,小臉驟紅。
“見過九皇子。”完全不失宮廷女子的高貴優雅,聲音溫柔的仿佛可以擰出水了。
“公主殿下,不必多禮。”
冷清淺的聲音非常淡然,一種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清冷,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冷冷清清,淺淺淡淡。
幽洛慵慵懶懶的斜倚在柱子上,透過柔和的嫋嫋煙氳看到鳳鳴胭紅的側顏,心中了然一笑。
“王爺,不是說這秋水湖畔的菊花委實好看,本公子正想與王爺您賞賞菊,嘮嘮嗑,不知道,可有這個殊榮啊?”
光天化日之下,人家小兩口相親談情說愛,這兩三個上百瓦的電燈泡杵在這幹嘛?
飯島愛倒是很識相的抱著箜篌退了出去,率先坐回了官船上。
李瀍餘光看了一眼幽洛,對著冷清淺抱歉道:“本王陪友人附近走走,便讓皇妹作為招待,多有怠慢,多多包涵!”
“無妨,王爺有事可以先去忙。”
冷清淺倒不覺得有絲毫的尷尬,反而順理成章的坐在椅子上,好像這本就是一個約好的相親會。
李瀍反正是屁股一撅,長腿一邁,轉眼間徒留一個瀟灑的背影。
幽洛也一陣風似得飄了出去,臨了了還不忘拽一把毫無覺悟的明日香:“走了,香香!燈泡什麽的不能做,會爆炸的!”
香香歪著頭疑惑的問李幽洛:
“公子,燈泡是什麽東西呀?為什麽會爆炸?”
幽洛頓感無言,含糊的解釋了兩句,就半拖半拉的把香香也抱上官船。
總之這次賞菊絕對是個促進兩國經貿合作,開通文化交流的相親大會,明擺著掛羊頭賣狗肉的偽招牌,一隊浩蕩的人群就這樣被生生的分成了三波。
李鳳鳴和冷清淺在涼亭煮茶對弈,談天說地秀風華。
明日香無辜的被推給飯島愛,結伴遊湖,培養奸-情,喔不……是堅定的友情。
李瀍則二大爺似的昂著首挺著胸與李幽洛把菊言歡,就差沒掃過一片黃菊,灑下一地殘花,背景音樂最好再來個菊花台什麽的。
話說,在陌家兄弟的眼中,李瀍和幽洛兩人的背影,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這王爺怎麽就這麽縱容這李公子,每每兩人想走近些還被王爺喝退,隻好默默的跟在穎王後麵,遠到幾乎看不見人影。
不知不覺漸漸的夕陽落下,所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湖中的這群人早出晚歸,流了一身香汗,卻怎的完全沒有一種鋤禾日當午的辛勤感覺。
總歸是大功告成,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至於那小兩口感情培養的如何,就隻有天知地知.……(畫外音:還有作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