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捐贈
“為啥?不是說就要些糧食,就能去念書麽?”
鄭來田見妻子不明白,緩緩的道:“這糧食啥的,每家倒是也能出的起。不過筆墨紙硯不是還得自己個兒買嗎?這可不便宜,也不是每家都出得起的。”
這倒是了……楊氏點點頭,心裏不禁感歎生活艱難,哪怕讀書不要錢,也不是人人家裏都有那些個錢來買這些東西的。就是自己家裏,也多虧了晚兒的主意,才敢想著送兩個孩子去念書。
鄭晚兒在一旁聽完了緣故,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這個世道,有時候出身就決定了未來,哪怕是想改變的,很多也是有心無力。要是……
她突然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把自己的想法跟家人說了出來:“作坊裏的錢,咱們不是抽一成嗎?我想著,要不就把這個錢捐出去,用來給學生們買筆墨紙硯,好讓那想念書的孩子都有一個念書的機會。”
鄭楊聽了妹妹的主意,知道這是妹妹的善意,當即就笑道:“不錯,雖然說不是每個人念了書就一定能考上功名,認得幾個字也是好的。”經過上次寫字據那一遭,他更是覺得能認字是非常要緊的。
等哥哥說完,鄭晚兒又接著道:“而且咱們之前還打算著忙完了,就讓我哥跟小五去鎮上念書,現在卻是正好,村裏有個現成的先生,倒也省了他們每天家裏鎮上的跑。”
兩個兒子從小就沒離開過跟前兒,楊氏還真有些擔心。不過讀書是正經的大事兒,因此哪怕擔心,楊氏也從來沒有表露過。這會兒聽了女兒的主意,這樣一來,不用去鎮上就可以上學,果然是好,當即就點頭道:“我看這法子不錯。”
說起來要不是因為晚兒,家裏也賺不到這麽些錢,她既然決定了,鄭來田自然也不會不同意。何況,這也是造福鄉裏的好事,鄭來田是個再寬厚不過的人了,自家日子過的好了,能幫的肯定願意搭把手,當即就拍板道:“我看行,楊子,明兒你去村長那兒的時候,就把這事跟他說一下。”
鄭楊點頭應是。
三言兩語的,就又敲定了一件事兒,楊彩蘭覺得自己這個表妹真是太聰明了,別人聽了,都還在傷感讀書不易,她三兩下,就想出了主意,而且又大方。
鄭棋卻沒想那麽多,隻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鄭晚兒道:“小五可以去念書啦?”
鄭晚兒笑著伸手刮了刮弟弟的鼻子:“可得好好兒學,你學會了還得教我呢。”
轉過天,鄭來田自去鎮上了,鄭楊拿了八十兩銀子,去了村長家。
村長剛去作坊看了一回,這會兒見他過來,心裏知道大概是把做粉條的銀子拿了過來,把他讓進堂屋裏。
鄭楊掏出懷裏的銀子,放到桌子上,笑道:“村長,這是一千斤幹粉條的銀子,還得勞煩您給大家夥兒分派。”
村長打開包著的布,點清了數目,整八十兩。他記得之前這鄭家說了,他們要抽一成,因此又拿出八兩來,道:“數目不錯,這是你家應得的一份,剩下的,我點清了數,再給鄉親們分了。”
鄭楊笑了笑,卻並不接銀子,起身對著村長作了個揖,道:“聽說張先生回鄉,要在村裏開館授課,也不要銀子,隻需一些糧食就可以過去讀書。先生大義,我們一家商量了,也想為村兒裏盡些力,以後這作坊裏該我們的那一成,都用來買筆墨紙硯,放在學館裏,讓村裏念書的娃娃用。”
村長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且不說這八兩銀子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而且往後屬於鄭家那一成,他們竟然全都拿出來給村裏的孩子念書用,這可是一大筆錢!他不禁對鄭來田一家刮目相看,激動的道:“好,好哇!你們家都是好樣兒的!”
在黃穀村,村長的威望是很高的,不僅僅因為他是村長,還因為他盡職盡責,願意為村裏人著想。此時聽到這個消息,更是為村裏的娃兒們感到高興。
他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心道:“等發錢的時候,我也把這個消息告訴鄉親們,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鄭楊聽了,也沒有別的意見,這是好事兒,自然不怕別人知道,他笑道:“隻是我們家這些日子事兒多,人手又少,這筆墨紙硯一應的采買,還是要勞煩您了。”
村長擺擺手,道:“不麻煩,這樣,我弄一個賬本兒,買了什麽東西都記上帳,每月裏咱們都對個帳。”銀錢的事兒是難說清的,村長愛惜羽毛,也不想因為銀錢又扯出什麽故事。
這個事兒說定,他看著站在麵前這個少年,身材碩長,穿著一件嶄新的夾棉衣。他不禁想到,這鄭家的日子可真是過起來了,難得的還有善心。又見他麵目俊秀,謙謙有禮,說話之間也極有章法,可惜了從前家裏是那樣的境況,若是也從小習書,說不得也能有一番成績。
他不禁起了惜才之心,溫聲道:“等學館開起來了,若是無事,你也跟著去學學才好。”
鄭楊恭敬的回道:“是,家裏早就想著忙過這陣兒了,就送我跟弟弟去讀書,可巧張先生就回來了,更是方便,也不必再去鎮上找私塾了。”
村長聽了,更是讚賞。
又說了些別的話,見無事了,鄭楊便告辭回家,把在村長家的話又跟鄭晚兒說了一遍。
鄭晚兒聽說村長主動提出記賬,心裏也對那個老人肅然起敬,道:“村長是個心正的人。”他在裏邊兒管事兒,也不會多得錢,難得肯為了村人這樣操持。
到了午飯時分,鄭來田還沒回來,想著大約是有事耽擱了,他也帶了錢,若是餓了也會自己買些吃,因此就先同孩子們一道吃了飯。
又過了大半日,鄭來田才踏進家門,臉色微紅,帶著酒氣。
楊氏埋怨道:“家裏的酒不好喝?還跑外頭喝到這時候才回來。”
一旁的鄭棋見爹‘挨罵’了,捂著嘴偷笑。
鄭來田卻不在意,撓了撓頭傻笑道:“我是那不會過日子的人嗎?是胡掌櫃留我吃了個飯,喝了兩杯。你別說,這珍饈樓的酒啊,還真就不如咱家自己釀的。”
鄭晚兒卻想著運酒的事兒,問道:“爹,胡掌櫃可說了啥時候過來?”
鄭來田想起這才是正事兒,忙道:“他說明兒就叫人過來,晚兒,咱們是不得備些菜?明天也留人家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