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峙
無明也是知道在自己之前雪無塵還是有一個弟子的。雖然歸雲上下所有人都將那個人和關於那人的事情當作一種忌諱，從不提起，但是若是有心去查，想知道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據說她那個師兄叫做嵩雀，因為戰禍自小失了父母雙親，偶然落海，為歸雲弟子所救帶到了歸雲仙山。自小就天資聰穎，沉靜靦腆，不怎麽愛說話，後來拜雪無塵為師之後，更是少言少語，但是他性格卻很溫柔，所以深受門中師兄弟的喜愛，尤其是和雕骨飛廉二人關係最好。後來不知為何，攪進了魔界與仙界的恩怨中。據說是被指被魔界女子誘惑，背叛師門，欺師滅祖。
嗬，好大的一頂帽子。
君梧月當年剛聽到的時候，還為自己師父不值，覺得師父那樣好的人，對待弟子又是那麽的好，那位嵩雀師兄竟然還做出這等讓人心寒之事，真是不該。可是經過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加上對當年之事又多了些了解，無明也終於明白，真正冤屈的人不是師父，而是他死去的那位師兄。
她在崇天閣裏住著的時候，有偷偷進去過那間被封死的房間。那裏是她那位師兄以前住的臥房，裏麵還有他留下來的物品。師兄的物品寥寥可數，除了幾件衣物，就隻有一個木匣子。收藏的很好的玉石匣子裏，裝的卻不是什麽名貴的靈石寶物，而是幾本書和幾冊手劄。
無明細細地的翻過，手劄是師兄的隨筆，記錄了一些修習心得和偶爾的心情感悟。那幾本書冊磨損了很多，應該是經常被人翻閱，但是也保護地很好，沒有任何折角或汙漬。不過是幾本再平常不過的啟蒙書，卻被保護的那麽好，讓人很是費解。及至她看到最後頁腳寫著的贈書人，她才明白主人如此愛惜保存它們是何原因。
那書是師父送的，應該是嵩雀師兄小時候剛剛學習認字的時候送的。想來嵩雀師兄也如她小時候一樣，那麽敬愛著師父，所以才會將那並不值幾個錢的書當作寶貝般收著，隻因為是師父所贈之物。
她也已經領教過了被人冤枉的滋味，知道了有些事情，並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實。仔細想想，無明越發覺得自己跟那位師兄的命運是那麽的相像。
或許……她也會與他有著一樣的結局？
無明抬起頭，越過擋在她前麵的人群，越過那寬闊的如鏡麵般平靜的水麵，與泠月對視，仍是隻有那麽一句話。
“我要等他來。”
這是無明此刻唯一的想法，也是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
無論是欺騙也好，是真心也好，她都要聽他親口說才相信。
泠月知道無明倔強起來誰都勸不動，也隻能作罷。有些事情，確實是得受了傷，才能真正死心。
仙界的大隊人馬來的也不慢，不出一刻，仙門弟子三千就整齊的出現在了河岸這邊。雪無塵也沒有讓無明多等，此次帶著人過來的便是他。
銀白色的發，雪白的長袍，唯一鮮豔的一處便是那眉間的朱砂仙印。那世無雙的姿容，讓人仰望不敢近前褻瀆半分的飄渺出塵，讓人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潔淨，充滿仙靈之氣。
雪無塵從後方走上前來，仙界眾人都恭敬地低著頭給他讓出一條路來。等到雪無塵走近無明身旁時，無明終是沒忍住，輕聲喚了聲“師父”。
雪無塵視線一直注視著半空中交手的二人，所以之前並未發現無明。及至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循聲望去，看到無明滿身傷痕的被綁在柱子上，眉頭皺了起來。
無明熱切地望著雪無塵，看著他看著她皺眉頭，無明心裏生出希望來。那眼神她很熟悉，每次她不小心受了傷，雪無塵都會像那樣皺起眉頭，板著臉一邊訓斥她，一邊溫柔的幫她敷藥療傷。
無明想，師父一定還是像以前一樣，他接下來一定是又要一邊幫她敷藥一邊板著臉對她說教了，雖然師父板起臉來有些讓人害怕，但是他板起臉來的樣子也讓她喜歡。無明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可是雪無塵接下來的動作卻猶如一桶冷水倒了下來，澆得她一個徹頭徹腳，渾身冰冷。
雪無塵隻是就那麽看了無明一眼，然後就像陌生人一般，轉開臉繼續想著河岸邊走。無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沒事的，沒事的。師父隻是因為那邊的事情比較緊急，所以現在沒空管我而已。沒事的……
無明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安慰著自己，努力地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可是眼淚卻仍舊還是落了下來，滾燙滾燙的，燙的她眼睛痛。委屈像是肆虐的洪水奔湧，堵也堵不住。
那邊顧蒼溪和厲無疾都看到了雪無塵，於是很默契的都住了手。
顧蒼溪返回岸邊，厲無疾也回到對岸。對麵他的屬下們早已幫他準備好了座椅，厲無疾很隨意的就那樣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歪斜著坐著，一臉的邪魅張狂。
“魔尊。”雪無塵上前立於岸邊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開口有禮而又不卑不亢。“仙魔兩界生靈一直深受戰禍之苦，百年之前兩界協議停戰，才總算是讓兩界生靈得以喘息。我想再起戰事無論是哪方子民，都不願看到。是以還請魔尊多多為魔界眾多子民考慮……”
“哼，你倒是說的冠冕堂皇，怎麽不看看是誰要挑起兩界戰爭？”
厲無疾眼睛瞟過顧蒼溪等人，又很是鄙視的掃視著對岸比魔界兵將還要多的仙門弟子。嘴角勾起一抹諷笑，那臉上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明明是你們仙界都打到我魔界護城河邊上了，我們要是不抵抗，難道要乖乖的趴在地上等死？”
“呸——”這邊有人不高興了。滄瀾島的門主洪燮啐了一聲，也不畏懼厲無疾，大聲吼著，“若不是你們魔界先使些下作手段，挑起各大仙門內鬥，我們怎麽會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