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四月初八（四）
甄氏大吃了一驚，她掩飾住慌亂的神色，福身道：“大少爺，大少夫人。”
“嗯”
各種借口在腦海中奔騰，甄氏隨口編了個謊：“妾身今個嘴饞，瞞著家裏人偷偷去酒樓開了個小灶，還請少爺莫要怪罪。”
“是嗎？我二叔也不像是會克扣家人飲食的樣子。”
“妾身畢竟是下人，吃穿皆有規製，到底不能隨著自己心意。”甄氏低著頭，林瑤青的身影有些搖晃，她轉移話題道：“少夫人這是怎麽了？”
張徹答：“剛剛多喝了兩杯，有些醉了。”
“醉酒最易得風寒，少夫人體貴，最好早早回家休息，千萬別吹風著了涼。”
“謝姨娘關心。”張徹打量著她的麵頸部，問道：“誒，甄姨娘皮膚上有些紅斑，可要找個郎中瞧瞧？”
甄氏連忙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推辭道：“不必不必，老毛病了。”
林瑤青趴在張徹的肩膀，眯著眼睛斷斷續續道：“咦，是誰在說話？我聽著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呢？”
甄氏隻當其說得是醉話沒再多想，但張徹心中已然知曉答案。
*
夜色漸深，葉玄岐又獨自一個人出了葉府。
葉茂城昨天就覺得古怪，也擔心叔父是想偷偷聯絡族人與和他爭家產，於是今天一直派人守著，想一探究竟。如今見他又偷偷出府，立即遣了個小奴跟上去，誰知左拐右拐追了一路，最後竟是去了千嬌閣。
今夜的千嬌閣比往日更加喧鬧。藤姐兒新加了好幾場歌舞表演，吸引來眾多男賓。
滿場都是粉粉嫩嫩的麵孔，葉玄岐像是來到了天堂，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打量起台上吹拉彈唱的四個樂伎。
酒杯落下，瓜子殼落地，葉玄岐看中了左邊穿粉色衣服的一個樂伎，隻見她樣貌甚是清純，與其他庸脂俗粉截然不同，一眼見到就令人心生歡喜。
葉玄岐喚來藤姐兒，遞於她一錠銀子，指著台上道：“我要那個穿粉色衣服的丫頭過來伺候我。”
昨夜葉玄岐揮金如土，藤姐兒自然認得這位財神爺，她諂媚笑道：“葉老爺，真不好意思，她是新來的樂伎，賣藝不賣身的，要不，您再挑挑別的？”
說著，藤姐喚來一大群姑娘，站成一排任其挑選。
葉玄岐望著一眾花紅柳綠冷哼道：“我隻要她。”他戳了戳她手中的銀子，“不然，你覺得這些個俗物值這麽多錢嗎？”
其餘姑娘的行情確實不值這個錢，藤姐兒見他要收回銀子，立刻咬咬牙道：“好吧，葉老爺，等這曲結束了，我去勸勸她，把她爭取過來，您且等我些時間，我盡快替您辦妥。”
“還等什麽？”葉玄岐手指一揚，“趕緊的吧！”
藤姐兒應聲，轉身退下。
一曲畢，四個樂伎下了後台。藤姐兒早已在此候著。她對著粉色衣服年輕女子的招招手道：“小鶓，你過來！”
女子放下樂器，俯身道：“藤姐。”
“嗯。”藤姐兒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外麵有個貴客看中你了，你去陪陪他吧。”
小鶓的麵色瞬息變得惶恐，她連連搖頭，“不要啊，藤姐，咱們說好的，我是隻賣藝不賣身的。”
藤姐兒慈愛地按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我知道，藤姐兒記著呢！就僅此一夜而已，以後你繼續做你的樂伎，隻賣藝，不用賣身。”
小鶓見形勢不對，立刻求饒道：“藤姐，求你了，不要啊。”
“小鶓啊，乖哈！”
兩腿嚇得酥軟，小鶓跪在地上重重磕頭，“藤姐，我真的不賣身的，一夜也不行，求您網開一麵吧！”
接著又再叩了兩首。
見她不聽勸，藤姐兒有些怒意，掐著腰威脅道：“和你商量是給你臉了，你卻給臉不要臉，難道非要嚐嚐我的手段嗎？”
“藤姐，求你繞過我吧。”
“既然你不聽勸，我就不必對你客氣了。”藤姐兒招招手，“來人呐，把她給我關起來，好好教一教。”
後麵幾個壯漢聽命上前：“是！”
藤姐兒嫌棄道：“還有，把這身衣服扒了，換件漂亮的，一會送到葉老爺房中。”
“是。”
“藤姐，饒命啊！藤姐，饒命啊！求你了！”小鶓撕心裂肺的哭喊著，便被兩個壯漢拖到了一個無人的房間。
大門關緊上鎖，管教的出去準備衣服去了，隻留下兩個侍衛守在門口，屋內唯剩她一人。
小鶓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實在不甘心受辱，本欲一死了之。可轉念一想，她家中尚有年邁的母親需要贍養，她不能輕易送死，唯一的辦法是盡快逃離此處，與母親遠走高飛，換條活路。
小鶓穩定心神，悄聲一步步走到窗邊，然後輕輕推開窗戶觀察著。她有些舞蹈底子，待窗外無人之時，輕盈躍到旁側屋簷上，順利地逃了出去。
管教的以為小鶓不會武功，便沒有過多防備。誰知當她準備好衣服回到房中時，卻發現屋中空無一人。管教的扔下衣服，又進屋仔細找了一遍，確定人逃了之後才急忙去通知藤姐兒：“不好了，小鶓跳窗跑了！”
藤姐兒大怒，吩咐打手道：“快去給我追啊！”
十幾個打手帶上兵器，連騎馬帶跑步的分成幾路散發而去。
*
林瑤紅帶著丫鬟遊玩累了，正準備要回府休息，卻正巧看見姐姐與姐夫張徹慢慢走在前麵。
臭姐夫心胸好生狹窄，竟然不許她見姐姐，難得能在張府之外看見姐姐，林瑤紅悄悄跟了上去，想趁機與林瑤青說兩句話。
可這一跟不要緊，林瑤紅無意中發現姐姐四周有好幾撥人同時跟隨。她頓覺事態有異，立刻遣退了丫鬟，隱去了靈力，不再敢繼續跟著姐姐，而是選擇了其中最可疑的一個人，想一查究竟。
左右觀察了一陣，林瑤紅選擇了其中最可疑的一個人繼續跟隨。
而此人，正是胡生。
隱去靈力的林瑤紅與普通路人無異，胡生完全沒有察覺。林瑤紅小心緊跟跟隨，隻見胡生精神十分放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甚至還在街邊買了一包鹽酥花生豆，一邊走著一邊扔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