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四月初八（三）
再聊了半晌，四人紛紛道別。林瑤青逛得有些累了，提議張徹先找處酒樓歇歇腳。誰知他早就已訂下了位置，且酒樓就在附近。
兩人行至牌匾之下，原來是新翻修的翠竹酒樓。
張徹帶她上了三層，預定的是一個靠窗的座位，林瑤青放眼望去，錦涼城的幾條大道全部收入眼底，視野極為開闊。
夫妻倆坐下，他把菜譜推給她：“先點菜吧！”
林瑤青看也沒看，直接對小二報起了菜單：“涼拌苦菊，蒜爆羊肉，鮮香鱸魚和蒜蓉大蝦！”
說來也巧，這四樣菜道道含蒜，張徹鬱鬱道：“口味還是這麽重。”
“這家店裝修之前我也常來啊，都是招牌菜呀，有何不妥麽？”
“沒什麽。”
“張少爺，需要酒水茶飲嗎？”小二推銷道：“小店新上了竹葉青，少爺與少夫人可要嚐嚐？”
“好呀。”林瑤青躍躍欲試。
張徹望著妻子開心的神情，點頭示意小二點上，然後又加了兩個菜。
小二收了菜譜立刻跑下樓去，林瑤青搓著手道：“要不然，這頓我請你？咱成親都一個月了，我天天吃你的用你的，說實話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
張徹被她氣笑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養你不是天經地義的麽？還用的著你愧疚？”
林瑤青雙肩一縮伸了個懶筋，然後單臂托腮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今夜的錦涼城格外美麗，四處璀璨通明。街道上的小商小販你吆我喝，過往路人川流不息，一片祥和的夜生活圖景。
她望著每個人臉上幸福的笑容，亦覺得自己也是幸福的，生活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她與張徹和睦相處時，他待她也是極好的，和其他平常夫妻無甚分別。隻要自己不抵抗他的親熱，不去觸怒他的底線，他應該就不會發作報複，從而雪岩哥一時半刻就還是安全的。
林瑤青神思飄忽旋轉著，忽而她看見左邊街道上有個人影很是熟悉。
她再一細看，竟是張徹的三堂弟張徊。
“快看！”林瑤青伸臂指向窗外興奮道：“你快看！老三在和姑娘約會！”
張徹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三弟，手裏牽著的姑娘好像是葉家三小姐葉雪雯。
“臭小子，行啊！敢明目張膽的把人帶出來了！”
林瑤青笑道：“今個也真是巧，一連碰上兩對兒，真是不負大好春光。”先是白家二小姐白嘉蕊與林家三少爺林璟，又是葉家三小姐葉雪雯和張家三少爺張徊。
張徹道：“還春光呢，初二就立夏了，過了立夏就是夏天了。”
“唉，”林瑤青輕聲慨歎，“真羨慕他們。”
“羨慕什麽？”
“自由啊，婚嫁之前寶貴的自由。”
張徹輕嗤：“也沒幾天了，不用羨慕。”
“沒幾天？他們離成年還有個兩三年吧？”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們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了！你去錦涼城外麵的江湖上看看，人家其他地方都是十四五就成親了，像我這種十七有餘的大齡兒郎，估計孩子都會跑了。”
林瑤青撲哧一聲笑了，“喲，你還嫌成親太晚了？怎地不去催著你爺爺早點給你娶媳婦？”
“等你十五歲啊。”張徹脫口而出，“我這個未來族長的婚禮，必須每一步都符合祖製。但弟弟們就不同了，他們可以按照民間習俗安排嫁娶，不用各個非等到男十七女十五。”
林瑤青思緒亂了一下，她接道：“說起弟弟的婚事，昨天婆婆還找我聊了聊呢。”
“哦？”
“你母親跟我打探林珊的消息，似是要屬意林珊成為咱的二弟妹。”
“嗯，挺好的啊。”
林瑤青握著茶杯道：“我也不是說林珊不好，隻是覺得二弟也是嫡出，為什麽不也找個嫡出的小姐？”
“你呀，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以後若是招來一群厲害的弟妹天天嘰嘰喳喳的，我看你怎麽壓得住她們！”
“合著還是為了我啊？”林瑤青尬笑不已。
言談之間，小二端上了一盤下酒菜和一壺竹葉青。
新釀的竹葉青清甜可口，無甚酒味，兩人互敬了一杯，林瑤青便當水來飲之。
待兩人飽腹，準備離開之際，林瑤青忽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此酒後勁十足，林瑤青著實飲多了，如今兩頰微紅，連走路都有些搖晃，隻得抓著張徹的胳膊才勉強保持平衡。
張徹趁機攬住她的肩膀，將人圈在懷裏。
難得她喝醉了，可以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乖乖順服，張徹不禁心中偷樂。
溫暖的晚風吹拂著，酒樓向陽處的薔薇已經開敗，粉色的小花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而背陰處的薔薇還正開的茂盛，張徹扶著她走到酒樓後麵的花叢邊，隨手摘了一朵，別在了她的耳後。
還未來得及欣賞，誰知林瑤青竟一手把薔薇擼下，扔回到他的手中，醉醺醺道：“休要拿一朵小小薔薇來唬我，誰知道你又打得什麽鬼主意。”
“為夫隻是想送夫人一朵花而已。”
“你若真心送我花，怎麽不送牡丹芍藥、天山雪蓮？”
張徹唇角噙笑，這家夥喝醉了之後神思都變得清奇，他回複道：“我家夫人風華絕代，無需天香國色的花朵襯托，隻一朵薔薇，便已足矣。”
她踉蹌著步伐，閉眼道：“從小到大，你最會騙我了。”
“我何曾騙過你？”
“你就是騙我了！就是騙我了！”
張徹再追問，她卻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兩人正嬉鬧著，酒樓的後門忽而打開，一女子鬼鬼祟祟的伸頭探望。
張徹忙捂住林瑤青的嘴，將其拽到了花叢後麵。
女子見街道無人，邁著小步慌張而出。
張徹望其背影，好像是是二叔的小妾甄氏。他鬆開了林瑤青的嘴，然後高高揚聲道：“甄姨娘！”
甄氏聽見有人喚她，咯噔嚇了一跳。她循聲轉過身去，竟然是張徹與林瑤青，遠遠的後麵還站著一眾丫鬟。
張徹笑問：“甄姨娘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