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賭局(十七)
天權十五年三月十九。
張徹正側臥在書房的軟塌上小憩,戴箏敲門來報,他一個翻身,毛絨繡毯滑落在地上。張徹睡眼惺忪地坐立,伸臂拾起毛毯,隨手丟在榻上,喑啞道:“一大早的何事?”
戴箏雙手抱拳道:“少爺,出事了,南部山區再現魔化之人,這次數量頗多,蔣統領已經過去了。”
又是魔化。張徹皺眉,內宅尚不得安寧,外憂又是不斷,可他既然接了這城主的職務,自然還是要進些心力,縱使放心不下那隻小白眼狼,也隻得起身應對。他依舊穿著昨日的衣服,也懶得再換,雙手抄起金盆的冷水洗了一把臉,便和戴箏一起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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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徹一行人行至山底,便已聽見山腰處的兵鎖鏈金屬的打砸之聲。據戴箏所報,這次是魔化的是一家七口,分別是一對老夫妻與正值壯年的兒子兒媳。他們本是獵戶之家,世代居於南部的山上,以狩獵打柴為生。小兒子今早摸黑擔著一頭野鹿去山下售賣,忽地就在早市上失了控,甩著野鹿的屍體在集市的攤位之間橫衝直撞,惹得一陣驚叫連連,雞飛狗跳。
夜牢統領蔣沛安接到消息後,立刻前往早市將其擒住。蔣沛安本想聯絡其家人,以便詢問具體情況,誰知一路順藤摸瓜來到其家中,竟發現他全家皆已中招。
眾侍衛爬了一刻鍾的時間,與張徹一同抵達獵戶的住所。視野之內,蔣沛安身先士卒,激烈地與魔化之人打鬥。隻見他身形魁梧,揮鏈手法剛勁有力,左右移動步伐與手下夜衛配合的極好,忙而不亂,熟練有序。
蔣沛安他原本出身貧寒,後得林氏族長賞識,得了這夜牢統領的職務。如今他接任夜牢已逾四載,抓獲賊人無數,立下赫赫戰功,算是保得錦涼一方太平。因其行事穩妥,做事周到,四大家族的人逐漸對其另眼相看,蔣沛安的地位也日益水漲船高。
農家小院裏,獵戶的茅屋已經坍塌半邊,周邊的籬笆已經全部傾倒。獵戶及其家人的眼睛冒著猩紅的光,瞳仁裏布滿了黑色的血絲。他們一個個麵目猙獰,力氣超乎常人,張牙舞爪的破壞周圍的一切,與夜衛們奮力頑抗。驀然,一個夜衛被強壯的獵戶擰住了脖子,高高的舉了起來。蔣沛安見狀,單手甩旋著手中的黑色鏈條,對準獵戶一個甩擊,勾住了獵戶的頭顱。
獵戶雙手扯住鏈條,試圖將其掙斷。但無奈鐵鏈為夜牢特製,韌性極強,令他無法撼動分毫。蔣沛安一個回力,獵戶順勢翻倒在地,兩個夜衛上前將其縛住。
“戴箏,速速去幫蔣統領!”張徹伸手命令道。
“是!”戴箏得令,帶著幾個張家的侍衛一起加入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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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雪岩一早蘇醒,便忍著腳上的傷痛,欲推門去尋張徹。
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總歸要有個了斷。婚禮前夕張徹便找他決鬥過,雖然他最終慘遭暗害,但直覺告訴他,此事絕非張徹所為,他若想傷他,完全可以用別的辦法,而不是中途使記陰招,而且那一晚,張徹也的的確確是想與他分個高下的。
昨天在島上,張徹再度提起決鬥一事,況且地點又選在競技場,葉雪岩沒有道理拒絕,即便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青兒應下此戰。
折笎在門口守了一夜,見少爺出來,立刻攔住道:“少爺,你腳上有傷,不可隨意走動,仔細落下病根。”
葉雪岩擺手,“我的傷並無大礙,張徹那廝出手雖重,但隻是用了力氣,並未發動靈力,我不過隻是受了些皮肉傷罷了。”
折笎再勸,葉雪岩目光決絕地望著他,“不必勸我,我必須去一趟張徹的競技場。”
“少爺,不要去!”折笎拉住葉雪岩的胳膊,“少爺,這一定是張公子的圈套,您可千萬不要中計了!”
若是往日,葉雪岩還願意相信張徹是個君子。可昨日的私奔計劃失敗,已經將他們的關係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淵,他與他之間再也不可能像昔日同窗一般友好的相處下去了。不論張徹是真心挑戰也好,陰謀陽謀也罷,他今天都必須走這一趟。葉雪岩一把推開折笎,輕聲道了句:“我想先出去走走,你別跟著我。”
折笎再言,葉雪岩瞪他,折笎終是沒了脾氣。眼見少爺出了別院,折笎隻得去尋綠螺,興許綠螺姐姐能勸得住自家少爺。
葉雪岩走到街上,隨意尋了間最近的酒肆,一頭紮了進去。
小二熱情地招呼了他,擺上了一壺好酒。葉雪岩拿起酒壺,杯杯下肚,總覺得不痛快,命得讓小二抱來整壇子酒灌飲而下,方覺暢爽淋漓。
美酒雖好,不可急飲。不多一會,醉意悄悄湧上心頭,林瑤青的音容笑貌浮現在葉雪岩虛晃的眼前。
她穿著一身青綠色的衣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朝他眨著眼,石板路上一次又一次與他並肩而行。
林瑤青是一個完美的愛人。她開朗、漂亮、出身名門、武功極好、找不出一絲缺點,他愛她,她愛他,他們互相愛慕,在這個世上,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取代林瑤青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林瑤青,他不知道這一生他還能和誰在一起。除了林瑤青,他不知道這輩子他還能娶誰。
葉雪岩時醉時醒,當他一想到青兒被困張府飽受委屈,而他卻救而不得,心中的壓抑憤懣達到頂點,砰的一聲攥碎了手中的酒杯。
聽見聲響,旁邊的小二急忙上前清理碎片。那葉家張公子他自然認得,小二打掃完又端著一些茶水瓜果,恭敬地對葉雪岩說道:“葉公子許是口甘,不如喝點茶水吧!”
葉雪岩確實也覺得口中幹渴,他毫無戒備,端起茶杯就是一飲而盡。嗓中舒服了許多,葉雪岩雙手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朝陽漸漸升起,葉雪岩眯了一陣,渾身覺得燥熱,隻想走出去透透氣。他剛一出酒肆門口,便被一個小廝撞了個趔趄。
哇塞,終於通過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