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府（八）
張徹機敏地掃了一眼二弟，輕聲道：“衍弟這可是想娶妻了？”
“大哥說笑了。”張衍忙作一揖，側身又對林瑤青道：“對了大嫂，弟弟一直好奇，大嫂是如何得到這靈霄劍這上古神兵的？”
林瑤青淡淡道：“靈霄是我爺爺多年以前送於我的。神兵認主，且與我有緣，化為我用。”
張律在旁發問：“大哥，你的赤霄劍不也是咱爺爺送的嗎？”
“正是。”張徹答。
“看來張族長和林族長早有讓哥哥嫂嫂聯姻之意，隻是我們都蒙在鼓裏罷了。”張律托腮暇思。
老二扶著張律的肩膀，笑容詭異道：“老五，這是自然，哥哥與嫂嫂的婚書時間極早，算是娃娃親呢！”
林瑤青第一反應便是張衍見過婚書，她笑著問他：“這有何幹？靈霄劍和赤霄劍隻不過是名字相仿罷了，劍的形態長度與劍靈完全不同，兩者並無關聯。”
“嫂嫂有所不知。”張律剛要開口，便被大哥打斷：“哎，律弟別扯遠了。”張徹喝止了他，幾句話便岔開了話鋒。
桌後不斷有奴婢端著新菜佳肴，替換下餐桌上的殘羹冷炙。
兄弟幾人聊著，兩個小丫鬟一前一後，分別端著一碗滾燙的熱湯從後方走來，即將呈於張徹與張慎的桌上。談笑之間，走在後麵的小丫鬟突然踩到了前麵的裙擺，硬生生地滑了一腳，直直磕到了前麵的丫鬟身上，前麵的丫鬟冷不丁背後猛然受力，一時難以自控，竟連湯帶人向林瑤青撲去。
白瓷、翡翠見狀，連忙去保護自家小姐。翡翠近些，一個跨身便擋在了林瑤青前麵，任由熱碗托盤砸到自己身上。她出於本能的伸手去拂開湯碗湯漬，可不過一瞬間，湯碗便被翡翠甩到了坐在旁桌的張慎額角上，咕咚一聲撞其頭後，又摔在地上，爛了個粉碎。
一聲脆響，兩個送湯的丫鬟連忙跪下求饒，嘴裏大喊著“求少爺饒命！”翡翠見張慎老爺疼地齜牙，且單手捂住額頭，深知自己闖禍，也跪下與她們一起求饒。
張徹急忙去查看妻子安危，好在熱湯盡灑在翡翠身上，林瑤青並無半點不妥。張徹又轉身去瞧小叔的傷勢，張慎的手不肯挪開，隻了道聲：“罷了罷了，不妨事。”
如此隆重的家宴，出現這般失誤，張徹勃然大怒，他指著跪在地上的三個丫鬟憤聲怒喝：“你們怎麽做事的，若是燙傷了少夫人，小命擔得起麽？”張徹尚不解恨，又吩咐戴箏道，“把這三個不長眼的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棍！”
“是！少爺。”戴箏聽令。
林瑤青想替翡翠求情，但顧忌張徹震怒而無處開口。丫鬟們聞聲，皆哭得梨花帶雨，跪在主子腳下求饒。戴箏扯起一個奴婢拖在手上，正待要拉起翡翠一塊拖走之時，張慎忽然抬手攔下，對張徹說道：“阿徹，此事與翡翠姑娘無關，她隻是忠心護主罷了。你要罰，便隻罰另外兩個丫頭吧，也好讓下人們懂得主人賞罰分明。”
張徹意味深長的看著張慎，他的這位小叔叔，多年來在張家謹言慎行，從不多事，如今竟然替一個奴婢轉圜，真是有趣。他也不好拂了小叔的麵子，遂伸指示意戴箏鬆開翡翠，隻拖著兩個張家的小丫頭下去了。
林瑤青衝張慎笑了一笑，表示感謝。張慎唇角微抬，片刻便恢複了慣常的冷淡。她命白瓷和翡翠回去，換下濕衣。兩人得令，先行告退。
家宴沒多久便結束了，張徹牽著妻子走出大廳，身後隻有月無影跟著。他朝林瑤青道：“今日的事，我回頭好好查查，看看是誰想讓你出醜。”
“不必了，或許那丫鬟隻是無心之失，我不想惹事。”林瑤青看得淡然，她想起宴席上張慎的仗義直言，又笑道：“沒想到小叔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是個熱心腸，剛剛多虧他出手相助，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保住翡翠。”
張徹聽罷，把手落在她的肩頭，陰森地嗤笑了一聲，“他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可莫要被他騙了。”
“他不是好人，你更不是好人！剛剛是誰非要打翡翠五十棍的？”林瑤青去推他的手，朝他賭氣道：“以後不許再拿我的人撒氣！翡翠和白瓷都是我從林家帶來的，她們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許你們張家欺負她們！”
張徹笑笑，又攬起她的肩頭，“且看你表現。”
林瑤青依舊揪著張慎的問題不放，繼續問道：“今天的座次是怎麽排的，為何堂叔的座次在我們之後？”
他答道：“爺爺是張氏族長，父親和我是未來的族長，所以我們的位置，自然是高於其他人的。堂叔昨日是代表二爺爺一脈參禮，地位自然高些。今天是咱本家主脈家宴，便排在後麵了。”
“難道你在張家的地位比二叔三叔還高？”
“從長幼輩分上來說，我是要尊敬他們的。但從族內地位上來說，我確實高於他們。”張徹摸摸林瑤青的頭發道，“夫人亦是同理。等過些時日，你對張家了解的多一點，便可以幫著母親一起料理家事了。屆時你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我才不信呢。”林瑤青打趣道，“我說話能有什麽分量？叔叔們的家事，我能管得著？弟弟妹妹們和誰結婚，還能讓我定奪？”
“你可以。”
林瑤青睜大了眼睛，“我可以？”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剛剛入府，尚未生育，根基尚淺。等你育有長子，在府中有了地位，到時你想給哪個弟弟指婚，分配多少彩禮嫁妝，嬸嬸姨娘都要跟母親和你商討的。除了母親，張府所有的女人都得聽你的。”
“除了母親的所有女人？父親的妾我也能管？”她驚訝道。
張徹笑道：“能啊。妾本就是下人。無論年歲大小，你都可以管教。”
“這不太合適吧？長輩終究是長輩。”
“我是長子長孫，無論紅白喜事，用的都是最高級別的儀仗，叔父們都在我之下，而女人的地位取決於男人，你是我的正妻，我的地位高，你的地位自然也就高。”
林瑤青想著宴會上父親那兩個唯唯諾諾的小妾，心中疑惑，“我見父親的妾室皆身體康健，為何一個也無所出？”
他寒笑道：“不是沒有孩子，隻是沒有活下來而已。”
“啊？”林瑤青忽覺自己陷入一場充滿狗血的倫理大戰。
“張家是主母製。隻要當家主母膝下有子嗣，她可以隨意決定其他小妾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