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禮（五）
黃昏灑照，依山竹林。兩名男子悠閑地在竹亭裏下棋，你來我往，你攻我守。棋盤旁擺著一套梅花白玉茶具，清透的玉質上點綴梅花朵朵，雋永典雅。杯中倒影著絢爛的景色，映照著無窮的世界。
執白子者緩緩道：“這場局……變數太多，恐難勝算呐。”執黑子者坦然笑言：“主人籌謀十餘載，不會有失。”白子遲疑，“隻怕空忙一場，終是一場死局。”黑子落盤，堅定有力：“主沉浮者，何懼死局？”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張府的院中流光溢彩，觥籌交錯。畢竟是錦涼首富長孫的婚禮，前來拜訪賀喜的人絡繹不絕。張族長最善交際，自是攜全家老小，笑迎八方客。
“張族長，恭喜恭喜！”
“張族長，恭喜恭喜！”
“恭喜張兄！”
“恭喜張兄！”
張徹正挨著每張桌子敬酒，一一回謝。張族長和張父與眾多親朋好友舉杯推盞，把酒言歡。
東北角落的一桌賓席中，坐著程氏兄弟二人，兩人裝扮奢華，十分顯貴。二弟程郅踴朝身邊的男子悄聲說道：“大哥，林瑤青竟然嫁人了？之前消息封鎖的真絕啊，未曾有半句聽聞。”
程郅路輕蔑地吐了口氣，陰森的眸子深沉晶亮，“哼，都怪老爺子走的不是時候，害我最近一直跟那幫老東西鬥來鬥去的，竟沒有留意到她成親的消息。”他中意於她，已經良久。本想平定了家族內鬥，鏟平了葉家，廢掉葉雪岩，再娶了這位林家大小姐，一舉翻身，重震程家雄風。萬萬沒想到，這中間竟殺出一個張徹來。
程郅踴推測道：“想必是張林兩家有意隱瞞，怕傷了和葉家的情分。”
程大少手心握著著酒杯，幾近捏碎，“姓張的小子倒是學會霸道強娶了，也不端盆水瞧瞧自己幾斤幾兩！且看我以後如何收拾他！”
*
推杯換盞，前庭賓客盡歡。
後院屋內，林瑤青藥效已過，元氣恢複了一些。她睜開迷蒙的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巨大的床.上。與她的閨房小床相比，此刻的她仿佛身在帝王尋歡作樂的場所。
四周張望一番，目光之所及，皆是耀眼的紅色。滿屋貼滿了大紅喜字，紅色燭光映射著屋內名貴瓷器熠熠生輝。床前不遠處有一張圓桌，桌上擺滿了花生桂圓和一套精致的黃金酒具。整個內間的裝潢溫馨舒適，鮮花點綴，濃情滿滿。遠處的外間也裝飾一新，坐榻香爐，書架茶具，一應俱全。
林瑤青的視線掃視至雕花小窗上，守衛走動的黑影來來回回，她猛地站起身來，無奈藥力餘勁尚存，瞬間兩眼發白，搖晃著馬上就要磕到床柱上。
翡翠和白瓷見小姐醒來，立刻過去攙扶道，“大小姐，你醒了？”
“大小姐可是身體不適？”
林瑤青被兩人扶著坐下，待視線清楚，她生疏地推開兩人的手，冷嘲道：“白瓷……翡翠……你們兩個有本事了！枉我一直白疼你們了，原來你們早已做了別家主子的走狗！”
白瓷翡翠雙雙跪在地下：“大小姐恕罪，我們也是遵從族長的命令。”
林瑤青嗬嗬笑了兩聲，枉她平時待她們極好，真真是養了一群小白眼狼。她目光幽幽地問道：“你們是聽我的，還是聽族長的？”
“隻要大小姐不逃婚，其他所有命令奴婢們全聽大小姐吩咐。”兩人齊聲答道。
林瑤青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逃婚，可轉念一想，如今事已至此，她手無縛雞之力，隻得走一步看一步，於是她便朝兩個奴婢說道：“你們若是忠心，我定會護著你們。張家不比林家，你們兩個做事一定要打起精神，別散漫慣了，被張家逮到把柄，吃盡苦頭。”
“奴婢謹遵大小姐教誨。”兩人叩首。
“好了好了，快起來。”林瑤青招招手，白瓷和翡翠起身。她望著兩奴婢華麗的穿衣打扮，精致的妝容，十分美豔動人，與平日素淨的裝扮截然相反，她忽噗嗤一聲笑道：“嘻嘻……之前竟沒發現，原來我們林家還藏了兩個絕世的美人胚子！”
“大小姐慣會取笑人家！”白瓷嗔回，翡翠羞而不答。
驀然想起白天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林瑤青很是好奇，她拉過白瓷的手，輕笑道：“白瓷啊，婚禮上你對我施展的是什麽功法？竟讓我可以按你的旨意行動？我怎麽都沒聽說過啊？”
“我的旨意？大小姐在說什麽？”白瓷被問懵了，“今日婚禮上不是大小姐自己行禮的嗎？”
林瑤青盯著白瓷的眼睛，眼神清澈，不像是在說謊，“真不是你？”
翡翠脫口問道：“大小姐，難道白天行禮的時候是別人逼你的嗎？”
林瑤青皺眉：“是啊！從下轎開始，我的每一步都是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向前，非我本意。”
“還有這等怪事？”白瓷和翡翠紛紛驚歎。
三人正聊得火熱，房間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陰冷的晚風衝進屋內，林瑤青嚇得寒毛直立。屋外吵鬧的喧嘩之聲仍在，喜宴顯然還未結束，她尚且還沒來得及安排丫鬟幫她破解洞房危機，他竟然早早的回來了！
張徹的步履有些搖晃，雙側臉頰泛紅，隨之一股濃烈嗆鼻的酒氣侵染全屋。他一邊走進來，一邊低啞喝道：“滾出去！”
翡翠白瓷跪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身，林瑤青倒是第一個站了起來，“好，我立刻滾！”言罷，立刻風風火火地朝大門走去。
路經張徹身邊時，一隻有力的手掌擒住了林瑤青的胳膊。“沒說你。”他低低地開口，然後望向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鬟，陰沉道：“今晚是我與正妻的洞房花燭夜，你們兩個還沒有資格伺候！”
林瑤青不明白話中含義，但白瓷和翡翠臉色瞬間變得又白又青。兩人嚇得紛紛起身告退，連忙從外麵關緊了房門。
“喂！抓疼我了！”林瑤青甩開張徹的手，連忙退後了一步。
張徹輕笑，走進了一步。
再退了一步，他又進了一步。
“你別過來！”林瑤青喊道，雙手護在胸前。
張徹臉上帶著笑意，他單手鬆了鬆頸間的衣領，像一隻餓狼慢慢靠近美味的獵物。
恐懼，萬千恐懼湧上了林瑤青的心頭。她不想被張徹霸占，她不能辜負雪岩哥！林瑤青亂了心智，她本能地拔出頭上的金釵，徑直向張徹刺去。
尖釵劃過，張徹強而有力的大手瞬間攥住林瑤青的手腕，一個反握使其受力鬆開，金釵叮叮掉到了地上。
林瑤青手臂吃痛，整個身子被拉扯回旋，張徹順力反轉，將林瑤青抱入懷中，輕輕地在她耳邊壞笑道：“新婚之夜就想謀殺親夫啊！”
“卑鄙小人！”林瑤青說著想伸腳反擊，不料一個不穩，幾個踉蹌跌倒在了床.上。
張徹抓住林瑤青的兩隻手臂，反扣在枕邊兩側，壓在林瑤青身上眯眯笑道：“夫人這是已經等不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