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夠歹毒
穆語的話讓尹筱恬仿佛遭了雷劈，麵如死灰地僵在原地，搖頭顫聲否認：“不！沒有！你別亂說！”
穆語滿臉痛惜地晃了晃手機：“你否認也沒用，我們剛剛的對話我都錄下來了。連環殺人案的真凶是亦涵哥，你是在替他抵罪！”
“你別胡說八道！你……”尹筱恬驟然醒悟，將撕得不成了樣子的認罪書狠狠地摔在穆語臉上，“你故意誘導我說這種話，你安的什麽心？為什麽你非要我承認亦涵是凶手？誣蔑他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
穆語垂下了眼眸，痛苦地回應：“這麽做對我沒有絲毫好處，我隻是想查清那四起連環殺人案的真凶！我不想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想放過一個壞……人。”
她實在不想把辛亦涵列入“壞人”行列。
“別把報複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根本就是在報複亦涵！報複對他的愛而不得！”
“我沒有……”
“沒有亦涵當初的幫助，你能走出心理陰影嗎？！”尹筱恬打斷穆語的話，繼續責問她，“你根本走不出來！一定到現在都窩在房間角落瑟瑟發抖，夜夜被惡夢所擾！你就是白眼狼一隻！”
“我不是！我……”
“別狡辯了！你不隻恨他，還嫉妒和亦涵一起生活的我！你不隻是一隻白眼狼，還婊到了家！一邊享受著秦少的百般寵愛，一邊又對不愛你的亦涵耿耿於懷，想方設法報複他，置他於死地！”
“我沒想置亦涵哥於死地，我隻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讓秦少調查過亦涵的事兒！”尹筱恬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恨就恨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就像我，殺了人就殺了人，敢做敢當，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嫁禍他人，我也不需要他人頂罪！那麽喪心病狂的事兒我尹筱恬做不出來！”
較之之前的惶亂，尹筱恬此時冷靜了很多，不過雖然吼叫的聲音很響，身體依然在發抖。
“我從來沒恨過亦涵哥！我一直都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或許是尹筱恬的氣場太強，確實被她說得理虧的穆語爭辯時顯得有些弱弱的。
一邊的黃博看不下去，立刻上前想幫她：“少奶奶……”
“沒你事兒！”
穆語才打斷黃博，尹筱恬就接著出聲嘲諷她：“如果你真把他當親哥哥看待，你會一個勁兒地誣蔑他是殺人凶手？你應該非常清楚被定為殺人凶手的後果是什麽！”
“我……隻是就事論事兒！”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嗎？那麽好唬弄？”
“我……”穆語沒再說下去，而是一臉頹廢地看著門口。
“亦涵是老實人，這幾年因為他的身體他沒少受我的委屈，而我殺人償命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不想再連累他，隻求他好好照顧念兒。”說到兒子，尹筱恬的聲音陡然變得溫柔。
隨即她又轉了語重心長口吻，“穆語，好好珍惜與秦總的感情吧，別再亦涵身上費精力了。如果讓秦總知道你愛的人其實一直都是亦涵，他一定會很傷心。你小心得不償失啊。”
她的聲音不小，顯然有心讓站在角落的黃博聽到這話。
穆語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在意，而是突然轉問：“七年前你認識的根本不是淩小夏，而是淩小冬吧？”
“我不認識淩小冬！”尹筱恬一口否認。
“你認識！你還知道現在的辛亦涵就是以前的淩小冬！清遠淩小夏的親哥哥！”
“不！不是的！”尹筱恬的神色再次變得慌亂。
“你所謂的淩小夏救過你、你和她情同姐妹的過往其實都是你虛構出來的！你和淩小夏根本就不認識！”
“瘋了！穆語你一定是瘋了！為了報複亦涵你竟然捏造這樣的事實！你太恐怖了！我不想和你個瘋子廢話！”尹筱恬不理會穆語，徑直往外走。
穆語追在她後麵快聲道：“你要求提前行刑，就是怕夜長夢多，我們查出事情真相，把真正的殺人凶手揪出來！”
尹筱恬突然頓步轉身，睨著她譏笑：“穆語，你的想象力這麽豐富，不去當作家寫小說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今天說別人是凶手，我必定會立刻附和你——如果可以，誰不想活命？哪怕是苟且偷生。但你今天要冤枉的是亦涵我就不能答應！你想不通我為什麽要求提前去死……”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你難道不知道死不可怕，等死才最可怕的道理？當初就是因為發現你們調查到了我頭上，讓我亂了陣腳，恐慌之下才挾持了你。不知道結果的等待讓我六神無主，知道結果的等待則讓我的生活暗無天日。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兒結束。別在亦涵身上廢腦子了，他是個好人。”
說完她再次轉身，蹣跚著腳步往門口走去。
穆語沒再說什麽，默默地看著她離開。
“少奶奶，您直接告訴她您已經知道了現在的辛亦涵不是真正的辛亦涵不就得了？幹嘛和她廢這麽多話呢？還讓她對您又吼又叫的。”
因為穆語不許他出聲，黃博一直沒敢出聲，此時見尹筱恬離開，他有些按捺不住地問穆語。
“其實她有一句沒說錯，”穆語歎了口氣，“我確實是隻白眼狼。”
“少奶奶，您別聽她胡說八道！您……”
“不管他是辛亦涵還是淩小冬，對於我來說本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我走出了陰影，讓我重新找到了自信，還把我輔導進了大學。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從前為什麽那麽崇拜他迷戀他，就因為他給了我新生，說他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今天我把用他教我的本事來對付他。”
“可這錯不在您啊！您也是為了正義。”
穆語突然就暴怒起來：“什麽該死的正義？他殺的難道都不是該死之人嗎？他們早就該受法律製裁！讓他們逍遙法外六年，老天爺已經夠厚待他們了！”
見她情緒激動，黃博不敢再多言，隻是默默地站在一邊。
穆語沒再理會他，十分煩躁地來回走動。
一大清早她就給容劍打了電話，問他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容劍隻說還沒頭緒，讓她去見見尹筱恬，教了她說一些話刺激尹筱恬，以套尹筱恬的口風。
“我們不是已經通過饒秋蘭的身份確定了淩小冬的身份嗎？確定了淩小冬的身份就知道尹筱恬是替他頂罪的。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為什麽還要套尹筱恬的話？”當時她十分不解。
“回頭我再告訴你緣由。照我說的做就行。”容劍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時，其實她心裏非常矛盾，但還是依容劍吩咐來見了尹筱恬。
她沒想到尹筱恬竟是如此愛淩小冬，寧可死也始終不承認頂罪之事。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愛亦涵哥的人，此時她突然十分羞愧。
假如當初亦涵哥選擇的人是她，現在他陷到這種地步，她不知道她是否有像尹筱恬那樣的勇氣為他頂罪去死。
應該不會。
腦子突然晃過這樣的念頭，她才知道其實她並沒有她自己想象得那樣愛亦涵哥——雖然已經知道了辛亦涵是淩小冬，她還是一時改口不過來。
“少奶奶，您手機響了。”
聽到黃博提醒，穆語這才收回思忖，摸出手機，見是容劍來電，遲疑了一下，她接通了電話，知道容劍要問什麽，她將她剛剛與尹筱恬的對話挑重點告訴了他。
“好，我知道了。嫂子，你先回家休息吧。”
“你那邊情況如何？”生怕容劍掛斷電話，她飛快追問。
“我這邊……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什麽眉目？”
“辛亦涵是大約八年前來安城打工的，他打的第一份工就是替蕭煜然家管理草坪。幹了大概一年多，在蕭煜然的資助下他創辦了永宜公司，就離開了蕭家。而淩小冬是在七年多前帶著母親離開華城的，饒秋蘭被周意彤送進夕陽紅養老院是在淩小冬帶母親在華城消失的三個月之後，換句話說，饒秋蘭被送進養老院的時候，大概就是淩小冬完全取代辛亦涵身份的時間。我們找不到辛亦涵的屍體，無從得知他到底是死於自殺還是他殺，又或是意外致死，也無從知道他死的具體時間，現在或許隻有蕭煜然才知道，他若不說，沒人知道他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辛亦涵父母的車禍呢？”
“和你推測得一樣，確實有古怪，我們現在完全查不到肇事司機的信息。另外我還從辛家坊的村民口裏了解了另一件事兒：辛亦涵父母死時，辛亦涵因為過度悲傷失了聲，開不了口說話，隻能靠紙筆和大家交流。後來在蕭煜然的安排下做了手術方才勉強恢複，不過聲音和以前變得有些不同。這顯然是蕭煜然替淩小冬變身做的安排。換句話說，辛亦涵在他父母去世前就已經死了。至於她妹妹，我查過醫院病曆，她得的是慢性腎病，本來已經在好轉，在她父母去世沒多久突然病情加重，沒熬幾天就死了。大家都說是她是傷心過度，我看應該也是蕭煜然的陰謀。不過他們死後都火化了屍體，我們已無從查證。”
“如果真這樣，那蕭煜然可真夠歹毒的！”
“淩小冬也應該有份，起碼知情。”
容劍一句話讓穆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出聲問他現在怎麽辦。
“看尹筱恬的反應。”
“看她的反應？！”
“對。讓我賣個關子，等有了結果再告訴你。我先去忙了。”
“好的。”
穆語掛斷電話，往尹筱恬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無精打采地同黃博離開看守所，回到市局法醫室。
馮如冰和章一銘都在，也沒什麽要緊事，穆語也沒心情做什麽，在法醫室發了一天的呆，以致下班時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靠著椅背打盹。
“吱——”
“次奧！老子的車也敢碰瓷！”
黃博的怒罵聲伴著急刹車，一時不期的穆語整個人重重地往前排椅背上撞去。
“哎喲！”
“少奶奶您怎麽樣？”停車後黃博慌慌地回頭。
“怎麽回事兒？”穆語摸著撞疼的腦袋驚問。
“有個女人碰瓷！看我怎麽收拾她！”
“誒！有話好說！”生怕黃博亂來，穆語顧不上腦袋疼，趕忙跟著下車。
“我不是碰瓷，我是找穆法醫！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話對她說！”車前頭一個女人正滿臉惶色地向黃博解釋。
這不是宮立蘭嗎？！
穆語驚詫地看著她。
“穆法醫！”宮立蘭繞開黃博，快步向穆語奔來。